谁都没在成婚之前发生这种事,所以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程思礼才懒得管这母女俩的闲事呢,拉着程韫玉转身就走。
程韫玉也懒得去管这事闲事,说到底和她又没关系,所以就打算离开。
庆国公夫人见状,急忙叫住程韫玉:“玉儿,你等等,我有些话想跟你商量。”
程韫玉听到以后挑了挑眉。
程思礼很不放心地用手拉着程韫玉。
程韫玉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感到好笑:“我进去一趟,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放心吧,这么多人。害怕她会把我怎么样吗?”
程思礼一听这话,仔细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这才不放心地松开了手,然后站在原地,耐心地等。
庆国公夫人让程韫玉上坐,然后采用讨好的声音说:“郡主,我记得你身边有个丫鬟叫翠儿,身材和我们家洛儿很像。”
“主意打不到我身上,就打到我身边人身上了吗?”程韫玉似笑非笑:“不知道夫人是打算让翠儿代替二小姐出嫁,还是让翠儿直接代替二小姐的位置嫁去送安王世子府邸当世子妃啊?”
“区区一个丫鬟,怎么可能会代替洛儿嫁去送安王府当”庆国公夫人先是高声呼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才又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也不差这翠儿一个,你把翠儿就送给落儿吧,然后成婚那天让翠儿代替落儿走一下仪式,事后呢,就给翠儿一个侍妾的位置。”
不同的人,脑子里有不同的想法。在庆国公夫人的脑海中,给翠儿这种丫鬟一个侍妾的位置,那就是天大的体面了。
不然她一个奴婢以后就算是赎了身,离开府邸又能做什么?
“我倒是不清楚,夫人已经把眼睛伸到我身边来了。”程韫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庆国公夫人:“就凭程熏洛那种榆木脑袋,你确定要我把翠儿放在她身边吗?只怕是用不了两三个月这世子妃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见过给女儿出主意的,也见过给女儿想办法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上赶着给女儿找竞争者的。”
“你”庆国公夫人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直接被噎住了。
因为她的确是无话可说。
“行了,像这种蠢话,以后就不要再跟本郡主提起了。”程韫玉站起身:“程熏洛为什么会扑到烛台上?原因你也清楚了,本郡主不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施恩了,你们最好想清楚这一点,别把手伸到不该伸的人身上。”
说完这些,程韫玉看都不看脸色难看的庆国公夫人一眼,直接转身推门离开。
庆国公夫人则是愤怒地摔碎了茶盏:“她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到底在神气什么?”
旁边的丫鬟见状,急忙安抚:“夫人息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得为二小姐赶紧想想办法,二小姐身上的烫伤还好处理,最起码用衣裳挡住就看不见了,但是。这头发的事儿不解决不行啊。”
眼看着婚期已经没几天了,而且这次是陛下赐婚,不可能说延期就延期的,总不能真的让新娘子光着脑袋嫁过去吧。
一听身边的丫鬟这么讲,庆国公夫人。那颗已经发热的脑袋,这才冷静下来,开始焦急地思考对策。
其实她认识的几位夫人当中,有的因为头发稀少的问题也会带假发包,假发片一类的物品。
这些头发全都是从民间女子那边花钱收集过来的。
但是这些发包也全都只是用来垫头发用的,自己本身没有头发的话,好像也没法用啊。
“夫人,实在不行就赶紧去外面搜集一些假发,然后做一个假发套吧。”丫鬟比划了一下。
庆国公夫人听到以后,仔细想想,只能点头。
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以外,也没其他对策了。
可事情发生的突然,一时间也收集不到那么多的假发来做成一个完美的假发套。
而且,为了程熏洛的名声以及颜面着想,庆国公夫人也不可能将自己要收集假发给女儿做假发套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她只能在私下里派人寻找那些头发厚实,浓密的女子,然后在她们单独出门的时候将她们打晕。
把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剃掉头发,用这些厚厚的头发制作成完美的发套。
制作假发套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尤其是要做得逼真,不能被人发现。
所以那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被掳去一夜才被放回来。
被剃光了头,还失踪了一整夜,哪怕是贞洁还在对外的名声也已经毁了,所以留给这些女子的后路就只有自尽。
可随着被掳走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事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所有的消息一律都被庆国公给镇压了下去。
就这样,在庆国公夫人紧赶慢赶中,程熏洛的假发终于在大婚当天做好了。
庆国公夫人一共做了两款假发,一款是成婚那天戴的假发,还有一款是日常用的。
“好头发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还要制作得符合你脸型,所以花了不少时间,你要记住,在头发长出来之前,千万不能被宋安王府的人看出端倪。”
出嫁当天。
庆国公夫人一门心思都在程熏洛身上,一边说一边给程熏洛头上的假发套绑严了一些。
程熏洛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前面靠近额头的位置用胶水粘牢,确定无误了,这才盖上了盖头。
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全都站在程熏洛的院门口有些担忧和不舍地看着她身穿嫁衣,盖着红盖头,被司宪理接走的身影。
因为没嫁妆,也没聘礼,这队伍看起来冷冷清清,就只有十几个人。
相比较起旁边聘礼,嫁妆带了整整一条街的程韫玉,程熏洛被衬托的不像是世子妃,反倒像是妾室出嫁一样。
司宪理和秦阎骑着高头大马,从庆国公府大门的两侧分头离开。
按照路线长短,本来两方应该是一同进入洞房才对。
可因为程熏洛没带聘礼,也没带嫁妆,就只带了几个,拎着小包袱的侍女,再加上司宪理似乎着急于快点结束仪式,所以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带着程熏洛进了宋安王府。
反倒是程韫玉这边,秦阎为了能够给足仪式感。带着人敲锣打鼓,十里红妆整整绕了京城一圈,才在傍晚时分进入了秦将军府。
程思礼在将军府那边观礼的时候,语气酸不溜秋的:“算这姓秦的懂事,还知道在意我阿姐的体面…”
这大婚仪式向来有讲究。
成婚当天仪丈走了多久,就证明这两个人的日子能过多久。
程韫玉坐在秦将军府的新房里边,手里握着象征平安的苹果,仔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种种经历,不得不点头承认,有些老话还是挺靠谱的。
上辈子她带着聘礼和嫁妆,司宪理却对她充满不耐烦,只想快点结束仪式,所以全都在挑近路走,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回宋安王府了。
就是不知道这辈子重生,她日子又能过多久?
想到这,程韫玉回忆起过几天京城外面应该会涌入一波难民,但因为国库空虚,所以当今圣上嘴上说着仁义的话,实际上却转手就将这事儿甩给了宋安王府处理。
之所以说是甩给了宋安王府处置,是因为当时圣旨上的命令是迅速解决难民,并没有说是要赈灾还是该怎么处理,也就是说,让宋安王府自己看着办。
程韫玉怔怔地陷入回忆,当时司宪理和宋安王的意思是直接将那些灾民赶出京城,然后不听话的就格杀勿论。
根本不需要伤害太多人,那些灾民看到京城这边不能进,进去就死人,也就不会再往里边闹事了,最多是在外面乞讨。
而当时陛下下的命令是解决京城的灾民只需要这么做,就能轻轻松松将京城的灾民解除掉。
但是,上辈子的程韫玉觉得人口很宝贵,所以暗中将这些灾民引入蜀州,将这些灾民好生安置了下来,虽然给当时经济本就不宽裕的苏州造成了重创,但是显然后期恢复以后,苏州人口迅速增加。
她上辈子为了辅助司宪理而暗中攒下的那些兵马,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民兵,也就是来自于这些灾民。
可上辈子做了世子妃以后,因为不能随意出京城的关系,所以程韫玉很多事都只能远程遥控蜀州那边的手下去做,所以在这期间还是死了不少灾民。
现在就不同了。
嫁给秦阎以后,秦阎父母早逝,而且京中也无其他姊妹,跟其他秦家旁支关系也不和,她不受拘束,应该可以在蜀州和京城以及边疆之间来去自由。
这辈子,她应该可以在这些灾民闹到京城之前,先一步将他们引去蜀州。
程韫玉想到这,就忍不住撩起盖头从屋子里边找了一圈,拿起不远处放着的纸跟笔,细细地写了起来。
她将自己上辈子的计划筹备得更完善了一些,将纸张折叠成信封,用旁边的蜡密封好后,正打算出门喊翠儿过来帮忙把信发出去,走到门口才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正大婚呢,出不去。
于是,程韫玉又淡定地将信封放在桌上,转身回到床前坐下。
等秦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夫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前,盖着盖头把玩毛笔,正在思索什么的模样。
“娘子在想什么”秦阎走进来,随手关上房门,程韫玉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于是把毛笔一丢,放下腿坐好。
秦阎见状,一时间忍不住想笑,过了好一会才走过去道:“在我面前不必拘束……娘子喜欢怎么坐就怎么坐…”
他这么一说,程韫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我掀盖头了。”秦阎一边问,一边伸手将程韫玉头上的红盖头缓缓掀开。
烛光下,精致冷艳的面容,让秦阎整个人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秦阎耳根飞快划过一丝红晕,然后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你,你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渴不饿感觉还好吧,其实我有事情跟你说。”程韫玉仰起头看着秦阎,刚刚她在心中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把难民的事情说出来。
一来,按照上辈子的事情发展,难民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发现这件事并不难。
二来,她这次想趁着有时间,亲自去一趟蜀州,她一个人太危险,必须有人一起,那没有人比秦阎更合适了。
“想跟我说什么?娘子大可直言。”秦阎给程韫玉倒了一杯水,将桌上的糕点递过去。
程韫玉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直接切入正题:“我的人过来汇报,说过几天可能会有大量的难民涌入京城,这些人全是从其他县州过来的。”
“我想明天一早就跟你一起出门,迎一迎这些难民,然后直接将这些难民引到蜀州去。”程韫玉看着秦阎:“因为京城这边是不会管的,蜀州那边刚好能容得下这些难民,我也要顺便去蜀州那边办点事情,你可以和我一起。”
秦阎还以为程韫玉和自己谈的是什么事呢,没想到是这个,不禁扶额低笑。
过一会儿才收敛脸上的笑意,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没问题。我这边有15日的婚休,15日之后才会返回边疆,在那之前有时间陪你去蜀州。”
“嗯”程韫玉拿出舆图平铺在桌上:“咱们从这条路线直接去蜀州,距离比较近,那些难民应该也会从这边经过,因为这里是较为平坦的路,比起其他的小路要好走,到了蜀州以后,我办完事情,咱们可以从那边直接到你边疆轮值的地方。”
秦阎在边疆作战多年,也是习惯性看舆图,听程韫玉这么说,不由得凑近认真起来:“你安排的路线很好,很近,我也是才知道蜀州距离边疆那边居然有这么一条近路可以走,以后这条路线可以多多利用起来。”
但说完以后,他又忍不住感到疑惑。
程韫玉身为郡主,在京城养尊处优,为什么能够看得懂舆图?
而且,她还能提前知道难民的事。
甚至在着手准备将这批身强体壮的难民引到蜀州去,打算给蜀州增添人口。
秦阎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的程韫玉。
这是一个普通郡主所能拥有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