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月妩扶住独孤皇后,吃力地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本宫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独孤皇后皱起眉头,用两根指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倚着月妩坐到了椅子上。垂着头,脸色被烛火挡下一片阴影,看不出表情。
月妩小心翼翼地上前,缓缓揉着独孤皇后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独孤皇后的痛苦,月妩不敢开言,只有等着独孤皇后责问自己,因为将才独孤皇后对待陈贵人的态度已然在月妩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月妩!你到哪去了?”独孤皇后缓和了半天,仿佛才挤出一丝气力,捉住揉着自己额头的温热小手。
她虽疲倦,可精神仿佛高度集中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妩。好似要将她看穿。月妩骇然极了。
“都是月妩不好!月妩不该溜出宫害母后担心!”月妩很害怕面对独孤皇后的目光。咬着唇,垂下头。
月妩倚着独孤皇后的膝盖跪下,满心愧疚。独孤皇后没有像对待陈贵人那般大发脾气,而是满眼满心的担忧。完完全全是一位母亲对待女儿的忧虑。怎能教月妩不愧疚?
独孤皇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娇俏可人的月妩,一丝怒气早就消失殆尽,她也算明白,定然是兰陵那丫头哄着月妩出去的,不然一向懂事的月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来。
“出宫本不是大事,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看你今日,竟然走失了!若是遇到歹徒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本宫如何向晋王交代?”独孤皇后沉着脸,教训月妩,这月妩是自己儿子千挑万选选来的,自己已经害了他一次,无论如何再不能让他中意的女子出个差池,否则她约莫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一想到先前的事,独孤皇后就头疼。
一说到歹徒,月妩便想起独孤宽,脸登时嫣红一片,好在夜色浓浓倒也不是很明显。
“莫非真的遇到歹徒?快详细地给本宫讲讲!”独孤皇后拉起跪在地上的月妩,坐在自己旁边,她一看月妩脸色变化,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是月妩见兰陵姐姐在看猴戏,就去拜佛。结果在寺庙后遇到无赖!”月妩越说越觉得羞愧,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不敢抬眼看独孤皇后。
“什么?你被人调戏了?”独孤皇后将将才好转一些的脸色登时乌青,堂堂的晋王妃竟然被地痞流氓调戏?这可太辱没皇家颜面了。
“没!没!后来一位公子救了月妩!”月妩感觉独孤皇后握住自己的手劲越来越大,急忙辩解。
“是谁救了你?”独孤皇后十分紧张地抓住月妩,这月妩可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英雄救美这出,比被流氓调戏还要严重一些。
“哎!这衣服?”独孤皇后先前急着盘问陈贵人,后来又被月妩出宫的事揪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月妩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这件长袍看起来如此熟悉。
月妩见独孤皇后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猛然醒悟自己还披着独孤宽的衣服,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攥紧身上的外袍,她心中很明白自己身为未来的晋王妃披着陌生男人的外袍,被独孤皇后逮住将会有多么大一番责难。她自己倒没事,就怕连累独孤宽。
太粗心了!月妩在心中哀叹!
独孤皇后一手扯着衣袍,眼睛凑近些,像是要研究出一朵花似的。脸色却由乌青变为平静,最后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短短片刻之间,让月妩看得心惊胆战。
“娘娘!”月妩嗫喏着想要开口解释,尽量不要把事扯到独孤宽身上,想要自己一力承当,却被独孤皇后挥手打断。
“本宫已经知道了!”独孤皇后摆摆手,对着月妩温和一笑。这一笑倒叫月妩有些不知所措。
“月妩你说说今夜到底是怎样的情况!”独孤皇后欲言又止地问月妩。
“是!”月妩在心中拿捏半晌,尽量不要牵连到独孤宽后缓缓道:“月妩去寺庙后的榕树下纳凉,被登徒子调戏,幸得一位公子仗义相救。方才平安无事!”
月妩仔细想了想将才的一番话,确定没有提到独孤宽,方才将一颗心落在肚中。
“哦?是不会那位公子还将我儿护送回宫,还为我儿披上衣服?"独孤皇后促狭地一笑,撩起手中的衣袍。
月妩立在原地既尴尬,又难受,加上羞愧简直是五味杂陈。
“毕竟出宫影响不好!也有人禀报到本宫这里,月妩你就委屈一些,去和兰陵一起抄写经文吧!”独孤皇后收起玩笑的表情,换了一脸释然。
有人告密?月妩一下子听出话中玄机!可会是谁呢?
月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她本以为独孤皇后会勃然大怒,将自己责打一顿的,没想到只是要自己抄抄经书,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月妩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还在想什么?去和兰陵抄写经书呀!”独孤皇后看着月妩的眸子柔声提醒。
“是!”月妩简直有些欣喜若狂地曲曲腿,就要离开。却在走了三两步之后被独孤皇后叫住。
“夜有些深了!披上衣服吧!”独孤皇后亲自起身为月妩披上外衣。月妩惊得有些呆了、这皇后娘娘莫非是糊涂了?
“本宫错怪你了!也错怪陈贵人!”独孤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月妩拢了拢衣领。
月妩有些茫然!
“以后出宫要记得时辰,也要注意安全!”独孤皇后最后不忘叮嘱地说道。
“啊?”月妩简直快要傻了!偷出宫没有被责罚倒也罢了,现在看独孤皇后这语气似乎允许自己以后光明正大地出入皇宫似的。月妩真的茫然了。
“快去吧!”独孤皇后温柔地拍了拍月妩的脸颊。
啊呀!月妩在心中惊呼。简直只能用受宠若惊来来形容今日的感受。
出了凤藻宫,元宝执事径直将月妩领去静安堂,静安堂内,兰陵正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张桐木几案,几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经书烛火。兰陵正跪坐在几案后,扭来扭去。粉嫩的脸颊上全是墨迹。
月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谁在笑本公主?”兰陵恼怒地将笔指向月妩。待看清是月妩之后将笔一甩提起裙裾就奔到月妩身前,将月妩紧紧抱住,半日才松开,拉着月妩的手来来回回地察看。
“死丫头!你没事吧!急死我了!”兰陵察看完月妩之后,破涕为笑,狠狠戳了戳月妩的额头。
“都是被你害的!大半夜地抄经书!”兰陵嗔怪地扭过头,佯装生气。
“好姐姐!我错了!这不是来陪你了吗?”月妩扯着兰陵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讨好兰陵。
“还算你有良心!我就原谅你吧!”兰陵撅了撅嘴巴。
“两位公主和好如初真是大喜,那么老奴就告退了!”元宝执事十分满意地回了礼,带上佛堂的大门离去。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没出事吧?”兰陵关怀地询问月妩。
此时说来话长,月妩将兰陵拉到蒲团上坐下,喝了一口白水,润了润嗓子,将今日的事一一叙述一遍,直听得兰陵目瞪口呆。
“兰陵姐姐你知道有独孤公子这个人吗?”末了。月妩含羞带怯地瞟了一眼兰陵,怯怯地问。她在讲述这件事时一直称呼独孤宽为独孤公子,并未提及他真正的名讳。
“这个嘛!这个嘛!”兰陵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明知月妩着急却故意拖延着。
“怎么样啊好姐姐!”月妩已将兰陵视作真心好友,讨好地摇着兰陵的手臂。
“我当然认识独孤公子!他就是我的表兄,跟随二哥征战沙场,长得虽是不错,却没有你形容的那般好,什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整个一大老粗!你要是看到我二哥才知道什么是芝兰玉树!”兰陵特鄙夷地看了一眼月妩。
月妩也没听进兰陵对自家哥哥的褒奖,唯独想起这两次独孤宽对自己出手相救,忍不住要笑!看来救了自己的独孤公子确乎就是兰陵的表兄,因为只有他那样的皇亲国眷才能如此自由地出入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