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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凤藻宫责难

“公主,你去哪了?”站在殿前的苏嬷嬷瞧见月妩几步奔过来。急切地上下打量月妩,唯恐缺失分毫。

    “我和兰陵公主出宫了!”月妩踟蹰地小声说道。抬眼看了看苏嬷嬷,生怕她发怒。

    “你可急死我了!”苏嬷嬷一把拉起月妩就往院门走。脚步急促。

    “嬷嬷,去哪里啊?”月妩被迫跟着苏嬷嬷走。自己回来了不是该往院子里走的吗?怎么大半夜还要出去?

    “你还问!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你溜出宫,派了几千禁卫军去找你,你可倒好!”苏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兰陵她们呢?”月妩终于提出心中的困惑。兰陵以前出宫都是歇在裴琬家里,第二天再随着裴琬回宫。兰陵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去寻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回宫没有,如果连累兰陵出了什么事,她自己肯定是要自责死的。

    苏嬷嬷暂时放开月妩,有些怜悯地看着月妩,“公主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兰陵公主自小顽劣,皇后娘娘早就看在眼里,公主私自出宫娘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公主,你……”

    “我怎么了?”月妩有些不解地追问。

    “你是未来的王妃!”苏嬷嬷有些气恼地看看月妩,继续拖着她向苑门外走。

    “我是未来的王妃?”月妩对于这个既定的事实恍然醒悟,是的,是王妃,一个素未谋面,不知美丑的人的妻子,梁国送到大隋的一件求和服软的礼物。独孤皇后可以容忍自己的女儿胡作非为,却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媳做出越距的事。

    想到这些,不知为何想起独孤宽,心里闷闷地发疼。

    月妩沉默着上了步辇,心中还是十分担心兰陵,遂掀开镂空月季花的帘子,俯下身,“嬷嬷,兰陵公主回来没有?"虽然她知道苏嬷嬷对自己出宫的行为十分不满,苏嬷嬷也是皇后娘娘派来看护自己的人,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会一句不落地传到独孤皇后耳中,本该乖乖保持沉默,但月妩到底是忍不住,因为兰陵是她在宫中唯一的朋友。

    “真是个固执的姑娘!”苏嬷嬷咕哝了一句。

    “兰陵公主三个时辰前就回宫了,当时急得脸都发白了,向皇后娘娘禀告您失踪的事,皇后娘娘绘了你的画像派了三千禁卫军满长安地找你,到处闹得鸡飞狗跳!兰陵可惨了,被皇后娘娘罚到佛堂,抄写论语三十遍!”苏嬷嬷有些嗔怪地叙述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月妩却很自责,兰陵一向活泼惯了,要她一个人去佛堂抄经,她肯定很害怕,都是自己的错,月妩心中自责极了。

    到了凤藻宫,四处静极了!越是安静月妩每走一步就越是胆颤心惊,独孤皇后虽然和蔼,当时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罚自己。元宝早等在宫门前,见了月妩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月妩领进去。

    凤藻宫的灯火不太明暗,殿中还跪着一人,独孤皇后身着一身赤金色的吉服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戴着玛瑙戒指的手搭在扶手上,没有任何表情。月妩紧张极了!进殿后也不敢四处打望,并着那人埋着头,跪倒。

    “说!贱婢午后去了哪里?”独孤皇后猛地一拍扶手,月妩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

    独孤皇后柔柔的嗓音,此刻却是无比严厉,让人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月妩被这种威仪吓得快要哭了。整个人都快失去平衡。她正欲如实作答,耳边却响起另一个柔和却不卑亢的声音。

    “我哪也没去!”是她!居然是她!那个遗世独立,傲然无我的陈贵人,南陈最美丽的公主,如今沦落成为文帝宠妃的陈馥郁,月妩听到过一次她的声音,此生便再难忘记。

    “本宫面前你应当自称臣妾,你在南陈连这点礼仪也不知道么?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独孤皇后一向柔和,却不知为哪般如此为难陈贵人,像是市井妇人一般言辞犀利。

    “陈馥郁哪里也没去!”陈馥郁没有丝毫退让,不愿称臣,不愿为妾!她只是陈馥郁!独一无二的陈馥郁!她本就自视甚高,一生中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家无能的兄长,如今被独孤皇后活生生揭去伤疤,心中早就失去那一点点的尊卑之别,满腔的怨愤全部发泄出来。

    月妩微微偏头看了看这个美丽高傲的女子,她的眼眶微红,想来也是竭力忍耐内心的委屈,亡国的痛楚,还有到隋宫服侍一位比自己年岁大许多的男人的不甘,如今高傲如她却要跪在别**室的脚下承受侮辱,她本是天下间出类拔萃、精贵无比的女子!让她如何接受这种心理落差。

    月妩心中的恐慌顿时被对陈馥郁的怜悯之情充满,她深深看了一眼身侧这个高贵美丽的女子,纵使今日她跪在别人脚下,还是一如既往扬起那颗高傲的头,不曾屈服。

    “呵呵!还在狡辩!有人为你作证吗?你是不是私自出宫,出宫又见了谁?”独孤皇后看似提问,实则咄咄相逼。

    月妩总算是明白了!独孤皇后的慈爱对待的只是自己的子女,还有自己这个爱子挑选的儿媳。对于分享自己夫君的情敌,她一向是不仁慈的,比如很多年前杖毙尉迟宫女。独孤皇后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妇。月妩悄悄在心中下了这个定义,倒是越发地可怜陈贵人,与自己遭遇相同,同病相怜的陈贵人。

    “你!你!你还在狡辩!明明有人看见你私自出宫,你到底见了谁?”独孤皇后气急,口不择言地指着陈贵人。

    啊?皇后娘娘竟然要将这种私通的罪名扣在陈贵人头上吗?月妩虽然年幼,也上了几天学,明白三从四德的含义,更是明白私通的含义。这独孤皇后真的是恨不得将**的头衔加诸在陈贵人头上,好叫她一身背上污点才解气?

    “娘娘真的要陈馥郁说出来么?”她眼中满是绝望,还有对皇后的嗤笑。她正直了身子,意图与独孤皇后平视。

    月妩大惊,这看似清高的陈贵人莫非真的做了这无耻的事?还这样理直气壮?月妩瞬间又有些偏向独孤皇后那边。

    独孤皇后失去盛气凌人的气势,探究地打量跪在地上浅浅笑着的陈贵人,眼神瞟了一眼月妩,似乎内心很纠结,很矛盾。月妩觉得独孤皇后的神情太古怪了。也不知道让独孤皇后如此投鼠忌器的人是谁?文帝么?莫非文帝很爱陈贵人,让独孤皇后如此忌惮?

    “贱妇!”独孤皇后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两个字。似乎既无奈,又心酸。

    “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独孤皇后似乎恨不得扒了陈贵人的皮,吃了陈贵人的肉。

    “娘娘不会!娘娘也不敢!陈馥郁心里时时刻刻也在期望离开这个毫无生趣的世界!只是答应了那人要好好活着……”提起那人,陈贵人的眼色变得十分悠远,仿佛看到甜蜜的事一般。

    怦的一声,一只茶色的花瓶突如其来地直奔陈贵人额头而来,陈贵人毫无惊惧,只是略略偏偏头,花瓶擦着她光润洁白的额头,落在绣金地毯上,没有碎裂,却将盆中的泥土撒了一地。

    月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陈贵人绝美的脸庞被鲜艳的血液湮没,可,陈贵人还在浅浅地笑,十分和煦,十分放松!

    “娘娘气出完了!陈馥郁便走了!也不打扰娘娘教训儿媳!”说道最后一句,陈贵人有些嘲弄地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月妩。

    “气死本宫了!这个贱妇!”一向无所不能的独孤皇后揉着额头,险些就要晕倒。

    “母后!”月妩再也顾不得礼仪,顾不得独孤皇后在气头上,提起裙子起身将独孤皇后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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