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过很多人?不对,我应该说我杀过很多我自己。
那些像是从地狱,从另一个空间来到卡萨的我。
一次次都被我杀掉。我感觉他们杀不完,或者死不了。
这太让我害怕了。我不敢面对另一个自己,然后告诉他我已经疯了。
我整天把那个叫卢雅琪的女孩当做易雪。
后来我认为她就是易雪,或者我不是雨哲。
我们的孤单来至于我们有着同样的感受。
时间。
有时会感觉过得很多。最起码你在很多年以后回忆一件过去的往事时,你会感觉时间真它妈的神速。
它, 冲淡了很多值得你去思考和留念的陈年往事。
比如,曾经让你兴奋无比的第一次遗精的那个梦境。
比如,曾经青春任性着抢走了你的那个第一次。
比如,你的耳洞和你整天喜欢摆弄的头发。
比如,你痛哭流涕心如刀绞的为一个离你而去的人悲痛的那夜。
都全它妈的在很多年以后遗忘掉了。
慢慢老了,老在了曾经温柔美好的梦里面。
你可能会恐慌着想着醒来,踅摸你失去的青春。可是你睡的很死。无法挣脱。
就像我现在这样,满脸皱纹,花白头发,腰背弯曲,什么都软软踏踏。世界也软软踏踏的……
可是,无比惊讶的是这些年易雪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我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她还活在二十岁里面。仍然是当初那个美丽的容颜。
这一切让人很无法解释。
……
我面对着一潭清澈的湖水,我看到了我。
我忽然发现自己很像一个人,或者一个曾经很多年前的人很像现在的我。
我想那会是谁呢。
记忆太遥远。一晃好多年。
可是却让我轻易的想到了。现在的我就是在年轻时候的梦里无数次梦到的那个老头。
也是在一次酒吧里遇见的那个老头。
我怎么会在自己的梦里梦见过很多年后的我呢?
我又怎么会在现实世界里遇见了很多年后的我呢?
我面对碧绿的湖面揉了揉老花的眼睛。
摆弄几下满脸皱纹的老脸。我痛苦了。——就是这样一张脸,让我无数次的梦见。
我想哭,可是这么老了,眼泪很难淌出来。
湖面倒映出一个美丽的女人。我赶紧起身转过头。看到了易雪站在我身后。翘着嘴角微笑着,很暖,很甜。
她还是穿着30多年前的白色连衣裙。还是30多年前的样子。一样灿烂的笑容。
我越来越不习惯这样子的感觉了。整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陪着六十多岁的我睡觉。
我想逃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逃避。
她微笑着,她诱惑着,她安慰着说“亲,你又想心事了?”
我看着她那淡淡闪烁如宝石的眼球。
我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她说,“亲,你会想起来什么呢?咱两没疯?世界疯了?”
我说,“不是这个问题。”
她说的那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了三十多年了。我现在不想再去讨论它。
我的脑子也被这个问题累了三十多年了。我变的越来越迟钝了。
她说,“那是什么问题?”
我说,“只是我刚才忽然之间想到的。如同冰山的一角。我也不知道具体我想到了什么。”
她安慰我,过来摸着我花白的头发。
她说,“亲,我们不去想了。很累人的。”
我摆开她的手,看着她,她自然着对着我微笑。很美,很好看。
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她有点胆怯地说,“你不会是说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最近没有再来过吧?”
我说,“那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我,他无数次出现在这里。他想杀了我。他再替我存在这个世界上。”
她忽然搂住我说,“别胡思乱想了。”
夕阳落霞。
几十年如一日的景致,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
一天。
我终于等来了另一个老掉的我。
那天下着小雨。天像是在为谁悼念!
他背着一个黑色旅行包,步态蹒跚的经过湖边卵石滩。
我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看到我后吃了一惊。
他说,“原来岛上有人住啊。”
他看着我,从脚到头打量着我。
他越看越吃惊,越吃惊越看。
我这次不会一刀结束他的生命。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我慢慢靠近他,他惊恐着往后退。
我说,“别害怕,我知道你感觉到我们很像。”
他哆嗦着说,“你,你,你的声音。”
我有点不耐烦的把他按倒。我是想让他冷静。结果两个人纠缠了起来。
他顺势把我也按倒下。我们在生硬的石头上扯扯拽拽。推推搡搡。
我说,“你冷静听我说……”
他手脚并用的蹬着打着。
……
“砰……”
很响的声音。可能把我的耳膜震裂了。
我感觉我听不到声音了。我看了看难受的胸口。
那里多了一个幽深的洞。血液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