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柔没有见过历史上的御膳房长什么样,但梁初尘家的厨房显然把她吓到了,那简直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此时所有的御厨都恭敬的立在一边,安静的看着项柔来回的忙碌着,虽然不如现代设备方便,但这材料却是极齐全的,这让项柔足足做了八种花样的糕点,看的梁初尘完全傻在了原地,他从来都把项柔看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项柔细细的在每份糕点内挑了几块放在手中的盘子内,转身端到梁初尘面前,得意的说道:“尝一个。”
“母妃走后,再没人亲手做过糕点给我吃。”梁初尘抿了抿嘴伸手捏了一块放进了嘴里,或许项柔做的并不是那么美味,可在梁初尘吃来,却远比御膳房做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可口许多。
“说什么胡话,你看看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在为这你的一顿饭整日整日的忙碌着,难不成你吃不出他们的心意?梁初尘,不要总执着着自己失去了什么,想想你拥有的。”项柔吸了吸鼻子,仰着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有那么多人都为了他而存在着,何其有幸?
“你是我拥有的吗?”梁初尘问的既小声又小心,只有他面前的项柔才听得到,而项柔则只是扯出了一个微笑,缓缓的摇了摇头,却显得那样坚决,随后便转过了身去。
“剩下的你们分了吃吧。”说罢径自走了出去,徒留里面一群面面相视的人,还有黑下脸去的梁初尘。
“恭送太子殿下。”看着一脸不悦的梁初尘跟出了门,里面的人皆跪了下去,待二人一走远便都兴奋的站了起来,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糕点,谁也不敢先下了手去,那仙子一般的人做出的糕点,只有太子殿下才有口福吃的糕点,叫他们如何不动心?
项柔起初是走在前面走的极快的,但没一会便放慢了脚步踱到了梁初尘的右边,不是她顾及到梁初尘的身份,而是她迷路了,梁初尘却不知原因,见她走到自己身边,方才的阴霾也散去许多,虽不说话,却扬起了嘴角,时不时的看向身边低头走路的人,手里端着糕点,走的异常小心,梁初尘突然想到她手腕上的伤,便一把抢了过来。
“干嘛?”正兀自走路,想着怎么逃走的项柔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噌”的抬起头来。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梁初尘不置可否的抿抿嘴,不回答却反问了起来。
“我说是为了救人你信吗?”项柔将脑袋一歪,百无聊赖的丢了他一记白眼。
“嗯。”梁初尘认真的应了一声,又瞥了眼她负于身后的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孺子可教。”项柔看看他的表情随即一脸悠哉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自顾自看风景去了,梁初尘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项柔脸上少有的惬意,便只动了动嘴唇,终究再没有开口问任何。
回到梁初尘寝宫时,盘里的糕点早已所剩无几,一路走来两人倒是有说有笑的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快,项柔有些累了,便头也不抬的直奔屋内而去,谁想却在门口与一个女子撞了满怀,险险的往后倒去,好在梁初尘反应快,丢掉了手中的盘子接住了她。
“啊,哪个奴才敢撞本宫!”那人也是被撞的不轻,得亏身后的婢女扶的及时才没倒了去。
“可有伤到哪里?”梁初尘完全忽视了她的尖叫,只是焦急的看向怀里的人,项柔被撞的晕晕乎乎,正一脸吃痛的捂着额头。
“殿下……”那女子一身宫装,颤颤的喊了一声,一脸的委屈,一边还小心的张望着梁初尘怀里的人,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妖精,竟将她的太子迷了去,可是待她看清了项柔的脸之后,倒退了数步,惊讶的捂住了嘴深怕自己叫出了声。
“谁允许你来的!”见项柔无碍的梁初尘这才抬起头来,隐忍的看着眼前的人,要不是项柔再三警告自己要善待她,自己真相一刀将其解决了才好。
“晚儿听宫里人说殿下前几日出了宫,昨儿个夜里才回来,有些担心,所以……”向晚说罢抿了抿嘴,再不敢看梁初尘以及他怀里的人一眼。
“向晚?”项柔有些不确信的叫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向晚变了,那浓艳的妆容早已让她褪去了少女的清丽,俨然让她沦为了深宫之中的又一个怨妇。
“你是谁?”向晚看着熟悉的脸却不同的人,防备的蹙紧了眉头。
“她是你主子的妹妹,你不认识?”梁初尘说罢,阴沉的脸更是冷了几分,向晚更是睁大了眼睛幽怨的看着梁初尘,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项柔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为了这个柔美如谪仙的女子。
“殿下……”向晚抿紧了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的人。
“没事就下去吧,以后没本太子允许,不许到本太子的东宫里来。”说完便搀着项柔绕过她往屋里走了去,项柔的心里却突然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为了梁初尘对向晚的态度,还是向晚的改变。
项柔已经被梁初尘禁足在宫里整整两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早已有些坐不住,且不说她并不想待在这兰琼,项琉璃更是离不得她的药,若再拖几日已怕是她的极限,前几日也算担心梁初尘,所以也既来之则安之的与他相处了两天,每天不是去给老皇帝看病就是给梁初尘讲些历史上宫变的事件。
此时项柔正伤脑筋的走在花园内,园中有个大池塘,项柔看着里面初生的荷叶有些出神,这水清澈无比,定是活水,倒是不知这出口在哪,放在以往这小小的皇宫哪里困得住自己,只是今非昔比,想到这里不免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太子殿下厌倦你了吗?”突然响起的挑衅声拉回了项柔的思绪,微一皱眉转过头去。
“你在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话?”项柔厌恶极了那些为了争风吃醋而胡乱撒泼的人,既然她不念旧情,自己何必给她好脸色看?
“你!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还敢口出妄言!”向晚听后脸上立马挂不住了,恶狠狠的盯着项柔的脸,一副吃人的模样。
“你不就是国师府的一个小丫头么~”项柔并不恼怒,悠然自得的一歪头笑了起来。
“你!给本宫掌嘴!”这便向晚一听更是觉得羞愤,脸也瞬间涨的通红,叫嚣着就要让身边的小宫女欺上来。
“侧妃娘娘,这项姑娘可是太子殿下交代要好生照看着的人。”这时项柔身边的小宫女也立马走上了前,挡住了那作势要打上来的人,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向晚:“侧妃还是三思而后行。”
“原来只是个侧妃啊,这气势,我当时太子妃呢。”说罢又是嘲讽的一笑,这向晚哪里受得了这三番两次的羞辱,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宫女便挥手往项柔脸上打去,项柔则是轻轻一闪躲了过去,见一下没打到,向晚又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见项柔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身子一仰便往后面的池塘里倒了去。
“啊,项姑娘,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快来人……”那项柔身边的小宫女一听到掉水生急急地往池塘看去,可哪里还有项柔的身影,似乎都未挣扎一下便没入了水底,除了荷叶只有荷叶,脸色一下子惨白,若是这人丢了,自己的命也就完了。
“不,不是我~”向晚也吓坏了,她明明没有推她的,她还未碰到她的身她怎么就掉下去了,还有她那诡异的笑,向晚一想到这里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待梁初尘得知消息赶来时,池塘里正有七八个人在打捞,若不是身边下早朝一同赶来的大臣拉着他,他早已自己跳了下去,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未见到项柔的身影,梁初尘知道她肯定是没事了,可是她走了!一想到这里便一转头掐住了那宫女的脖子,将她生生提了起来。
“殿,殿下,不是,不是女婢……是,是侧妃……”那小宫女被掐的悬空,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起来。
“来人!”听完那小宫女的话梁初尘瞳孔猛的一缩,甩开手上的人,转头阴冷的看着向晚,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属下在。”
“将侧妃带下去,关进冷宫,没有本太子的允许,谁也不许见。”说罢一甩手就要走开。
“殿下,殿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殿下……”向晚一听冷宫,立马大喊着哭出了声,挣脱开架住自己双肩的侍卫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的抱住了梁初尘的腿。
“若不是答应她要好好待你,本太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说完用力的踢开她,终于扬长而去!项柔,等我成了王,有了保护你的能力,绝不会再让你从自己身边再逃开去。
池塘的另一个出口便是皇宫的后山,项柔从里面出来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山间的微风吹的她湿透的身体有些凉,项柔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人之后找了棵大树靠了下来,慢慢的为自己调息,整整一个时辰,她由黑发转白,又由银发变成青丝,才稍觉有了些精力,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来!梁初尘则坐在高高的宫墙上,远远的看着林中的身影,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而冲了过去,只是,那样倔强的人,用强硬的手段能困她多久?一想及此便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中,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纪尤吩咐道:“一路护送她回沧月,直到她安全入了雀城再回来。”
“是!”纪尤分明还未从刚刚看到的一切中回过神来,这下被梁初尘一通命令,才慌乱的低下了头去,那女子,难不成果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后果。”说罢看着林中越走越远的身影转身下了宫墙。
“属下明白。”纪尤看了看自己主子落寞的背影随即又转头看着那林中飘忽的小人儿,不禁感慨,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于是一跃出了皇宫,远远的尾随在了项柔的身后。
项柔休息够了便起身向林外走去,这回去的路少说也要三天,不知道项琉璃等不等得及自己,于是进了城就买了匹好马,直奔沧月而去!秋思远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滚到了项柔所骑的马腿下,若不是项柔收手及时,只怕早已成了肉泥,葬身于马蹄之下了。
“不长眼睛吗?”本就急着赶路的项柔被他一惊,吓出一身的冷汗,坐在马上火大的看着趴在地上哀嚎的人。
“实在对不住,对不住。”秋思远更是吓的不轻,吃痛的爬了起来,一边道歉一边还不时的往身后的树林张望。
“以后走路给我看着点!”项柔看着他心不在焉的道歉有些恼了,脸也更黑了些,秋思远听到她怒气十足的话后才一脸抱歉的抬起头来,逆着光看向马上的人,头发凌乱不堪,衣衫脏兮兮的很不整洁,狼狈的很,只是无论如何却都掩饰不去她那柔美的容颜,一时竟有些看的呆了。项柔看着眼前的人同样有些小吃惊,唇红齿白,典型的美人瓜子脸配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柔和的线条简直与女子无异,若不是听到他说话,项柔定会将他当做女人的,再看看那身段,俨然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书生模样。
“在,在下,冒犯了。”秋思远见项柔打量完自己之后又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这才自觉尴尬,“嗖”的低下了头去。
“看你细皮嫩肉的,一个人徒步在这郊外做什么?”项柔看他的衣着也不像是穷人的样,又是一副文弱的书生态,这出门也不叫辆马车,着实好奇,边问还边不解的看向他身后的树林。
“……”被项柔一说,秋思远立马红了脸,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复又担心的张望了一下身后,随即转回头乞求的看着项柔,项柔则扬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一副“你想怎样”的表情俯视着眼前的人,读书人到底是脸皮薄,被项柔这表情一吓,立马怯怯的低下了头去。
“被人追杀?”项柔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可怜样,突然就笑了出来。
“还,还望姑娘行个方便,带,带在下,离,离开兰琼……”见项柔开口问,秋思远立马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将话接了过去,话音刚落到真的隐约见到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从林立追了出来,项柔不免眉头微皱瞥了他一眼。
“上来!”说着歪了歪脑袋示意他赶紧上马,结果这秋思远却涨红了脸,无措的看着项柔让出来的马镫,见他那副苦逼样,项柔脸上瞬间起了三条黑线,伸出手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上来!!”
“冒,冒犯了。”看着项柔伸到眼前苍白而又柔美的纤纤玉手,秋思远又是一阵尴尬,但是保命要紧,于是一咬牙伸手抓紧了项柔,这才终于上了马去。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项柔受不了的斜了身后拘谨的人一眼,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立马将追上来的那些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这,这算是个什么事,这回去要是让九爷知道了,咱们这几个还怎么活。”身后追来的那些个人见秋思远瞬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不由一脸哭腔的垮下了脸去。
“MD,还不快去找马来继续追,连个弱书生都抓不住,还想不想在九爷手下做事了,快去。”貌似带头模样的汉子同样一脸愤怒的瞪大了眼,狠狠的瞪了之前说话的人一眼,心中更是气愤,这秋思**日里柔柔弱弱的,本以为抓他回去小菜一碟,竟出了这等事。
“是是是。”那人被踹的一阵吃痛,掉头就往回跑,结果没走出几步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抬起头刚想骂,却被吓的倒退好几步,惊恐的行了一礼:“纪大人。”
“刚刚那是何人?”纪尤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啊,纪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那汉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纪尤不免又露出了一脸狗腿样贴了上来,讨好的回答道:“那是九爷楼里的小倌,九爷极爱听他唱曲,谁想这人竟如此不识抬举,还给逃了出来……”
“不用追了。”纪尤抿了抿嘴,看着项柔远去的方向,然后又转回头来看着一脸不解的人吩咐道:“那马上的人你们得罪不起。”
“呃……”那汉子本还因着自家九爷与太子殿下有些交情,想与这太子眼前的红人套套近乎,谁想竟是连人都不好去追了,不免一阵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