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晋选的凡剑,而不是法剑,云宁微微一怔。
在女冠的认知里,但凡修道之士,用武器的话,肯定首选法器类。
不只是身份匹配的问题,作用性更不同。
比如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等,普通武器,很难发挥出作用。
而修士行走,面对的敌人,也多是这类存在。
不过转念一想,陈晋来历神秘,高深莫测,其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必然有着他的道理,本就不可以常理度之。
选好了剑,两人出去。
云宁借着要上去向师父复命的由头,再度撑伞送陈晋回内院,这才告别。
……
第二天,雨过天晴,中午时分。
云诚道人接到了衙门传讯,于是带着道童前往。
县令宋文承做东,坐主座,马贲站立在身后。
在左手边,坐着一名灰衣人,纵然是来作客的,他身上都穿着披风,裹得严实。
只看其一眼,云诚就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与此同时,灰衣人抬头起来,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黑洞洞的,仿佛两个被挖空了的窟窿。
窟窿里头深不见底,又有幽幽的光芒显露。
下一刻,两团光芒蓦然显化,化作两颗狰狞的骷髅头,咆哮着向道人扑来!
猝不及防之下,云诚道人并未慌张,大袖一挥,口中轻喝一声:“呔!”
似有水气生,裹住了扑来的骷髅头。
转瞬间,一切变作正常。
灰衣人年约四旬,脸瘦少肉,一双眸子白多黑少,但并非空洞。
只是瞧着,依然能让人心头悚然。
那边马贲的左手,已然按上腰间刀柄之上,随时可长刀出鞘。
“桀桀!”
灰衣人起身,对着云诚道人,皮笑肉不笑地自我介绍:“在下詹春,鬼灵教根水县分坛香主,见过云诚主持。”
云诚道人按住心头的怒气:“有礼了。”
刚才一个照面,对方的恶意毫无遮掩,即使不会真的在宋县令面前行凶,但要是道人不小心着了道,定然会人前出丑,跌一大跟头,颜面全无。
宋文承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道:“云诚主持,快请坐。”
道人在右手边坐下,心生警惕,不再去看那詹春的眼睛。
这位鬼灵教的香主,修有某种邪术,邪门得很。一旦被他侵入心神,就难以摆脱得了。
宋文承朝着左右两边看了眼,干咳一声:“既然双方都到了,在这桌上,有话尽管摊开来说,免伤了和气。嗯,云诚主持,不如你先说?”
“好。”
道人应得干脆,直接问道:“詹香主,你鬼灵教人到根水县来,可是为了开设分坛?”
“不错。”
“那请问准备在哪儿选址?”
詹春淡然道:“尚未定,还在勘察中。”
云诚道人眉头一皱:“据贫道所知,尔等在县城活动,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找不到地方?”
詹春咧嘴一笑:“神教分坛,需要开辟神庙,建立神像,至关紧要,哪能敷衍了事的?这根水县城内外,地方倒是有的,可惜都不是合适的好地方。”
云诚道人冷哼一声:“按你所说,什么样的才算好地方?”
詹春悠然道:“偌大根水县,最好的地方,当然便是云山了。”
闻言,道人勃然而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詹春一耸肩:“没什么意思,陈述事实而已,难道不是吗?”
云诚道人转怒为笑:“云山自是风水宝地,可惜已名山有主。外面的人,就别来惦记了。”
詹春目光一闪:“本教中人在游神之际,时常听到百姓人家传诵云山道观之名,说观中的仙家道长,个个神通广大,甚为了得。”
云诚道人淡然道:“吾辈修士,帮百姓作法驱邪,诛杀恶鬼,自然便会获得人心口碑。”
“说得好!”
詹春拍手道:“既然如此,本香主斗胆,想要代表鬼灵教,向云山观讨教一番。”
“你的意思,是要斗法?”
“对。仙家争道,争香火,自然离不开‘斗法’二字。”
云诚道人并不畏惧:“要如何斗法?”
詹春回答:“当然不会是今天,也不会在衙门。这样吧,三天后,本香主带人前往云山,亲自拜访云山观主,到时候,也请宋大人一同前往,做个见证。如何?”
“好。”
云诚道人答应下来:“三天后,贫道,以及云山观一众同道,恭候詹香主大驾光临。”
说到这,顿一顿,忽道:“但如果到时詹香主不来,贫道又想去找你们的话,该到哪儿找人?”
詹春冷着脸道:“本香主说来就来,岂会食言而肥?”
云诚道人呵呵一笑:“那可说不定,尔等行事,向来藏头露尾,说一套,做一套。”
“你!”
詹春被激起了火气:“云山观有胆气的话,也可来恶虎谷拜访。”
“恶虎谷?藏得够深的,难怪找不到人。”
云诚晒笑一声,对宋文承做个稽首,告辞离席,要即刻返回道观。
出到衙门之外,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刚才的斗法,还是吃了个小亏。
不仅如此,在詹春身上,道人感受到了可怖的气息,似乎有一头凶恶的鬼物盘踞在那,随时择人而噬。
真动起手来,不是对手。
师父的话……
但师父修行出了岔子,能否出手,尚未可知。
如此一来,道观要遇上大麻烦了。
显而易见,鬼灵教这边不止詹春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
并且他们处心积虑,有备而来,已然做好了拿下云山观的各种准备。
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地提出斗法,并报出恶虎谷这个地址。
……
一路急奔,回到山上,直去内院,进入道宫拜见师父。
观主让他去把陈晋请来,一起来听。
喝过杯茶水,稍作休整,云诚道人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师父,陈公子,就是这样。三天后,他们会来斗法。这些鬼灵教徒狼子野心,而今看来,分明想要夺取云山,作为他们的分坛神场。可恶至极。”
观主瞥他一眼:“云诚,你在害怕什么?那么多年来,想要争抢云山的,绝不止鬼灵教一个。”
云诚道人忙道:“师父,这次不同。我感受得出来,鬼灵教势在必得,并且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做了很多的事情。而我们大意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观主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什么阴谋诡计,总归到底,还得靠本事说话。陈公子,你说对不对?”
陈晋答了句:“观主言之有理。”
观主又对云诚道人道:“你奔波劳碌,想必是累了,先回去好生休息,才能面对后面的斗法。”
“是。”
云诚不再多说,返回外院。
陈晋同样回去偏殿房间。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
今夜陈晋没有和观主上山,而是一个人悄然下了山。
一个人,带着一柄剑。
草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