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贪欢
为什么?会这样?她是在报复杨广?还是在感激澹台对自己的爱慕?或者是自己太孤独?月妩有些迷糊了!她伸手解开澹台的衣带,却被他一把握住。下一刻,身体失重,已然被他横腰抱起放于榻上。
“你清楚我是谁吗?”澹台抵住她的鼻尖,柔声相问,他不想她醉意朦胧不明不白。
“你是澹台,我不会认错!”没来由的内心一片冰凉。
“我不会认错!”她翻了一个身跨坐在澹台腰腹上,伸手便解自己繁琐的宫装。柔丝玉带,锦绣衣裙。一件件,一层层,被她无声地解开扬手翻落到金丝暖帐之外。直到还剩下贴身的一件红绡寝衣。她喜欢这种艳红的色彩,很温暖。
拔下头上的金钗,一扬手,耳边传来金钗落地清脆的声音,除下那把玉梳,她正欲抛出,却半途止住收回,握在手中,默默地掖入枕下,也许潜意识还是舍不得摔碎。三千青丝流泻而下。微微卷着挡住她纤细袅娜的大半个身体。
她犹疑片刻,还是将手伸到腰侧,一勾,寝衣带子的活结散开,衣襟半敞,露出水粉色的抹胸。正在她将寝衣脱到一半,香肩半露,却被澹台一把捉住手,他一翻身,将月妩压在身下。
“让我来!”他在她耳畔吐口,以往什么事,只要关于她自己都是被动的,此刻,不应该让一个女人主动。
“好!”简单利落地回答,便半撑起身子伸手剥澹台身上的便服。任由他一路向下亲吻自己的身体。
“郡主,你爱过我么?”他笨拙地咬了咬月妩的耳朵。
“我喜欢!”默了默,半晌,月妩木然地盯看着帐顶的并蒂莲花闷闷地开口。
“月儿!我要你爱我!因为他对你不好!”他从来都只敢在梦中这样称呼她,如今心有所愿,结成现实。
澹台扳过月妩的脸,想要亲吻她的唇,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闪过曾经与杨广的深切亲吻,月妩心虚地避开唇。
他只是怔愣了片刻,眼中一抹伤逝,然后吻着她的脖颈,游移到锁骨前,用牙齿撕扯开她贴身的衣衫,春光乍泄!
肌肤因为酒意泛起微微的桃红,他眼睛红了红,温柔地细细密密亲吻她胸前的雪峰,月妩别过脸,死死扣住他的脊背。
“我会让你爱上我,即使等待十年,二十年!”他抬头对上她细致的眉眼。
“也许!此刻我们不该说这些!”月妩自嘲地轻笑一声,双腿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澹台的腰肢。
如此毫无距离地接触,澹台腹部一股燥热传遍全身,生平从未有过,他觉得身体某处在慢慢地变化,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独特的气息,蚀骨销魂。
他抖着手沿着她的光滑背脊到了腰肢,双手停留在她腰际,如此他们近距离地贴近,没有丝毫的距离。被他触摸,月妩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绷紧身子一动不动。
他很愕然她这种反应,“你后悔了?”他失落地开口问道。
“后悔的事太多,最后悔嫁过来!如今,不会后悔!”她伸手搂住即将离开的他。违背自己心意地答道。
“月儿!”他灼热的唇堵住月妩的唇瓣,缱绻的称呼,辗转在她唇畔,恍若他人,月妩眼角溢出泪水,将澹台搂得更紧,她很害怕一个人。
捧着她脸颊的手指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他愕然地睁眼,伸手怜惜地擦掉月妩脸颊上的泪水。怅然若失地披衣起身,她不爱他!这一刻她不爱他!
他不愿趁人之危,强人所难,纵然她没有拒绝,纵然他做梦也想拥有她,可她是他挚爱的女子,他不愿她受伤!她的一滴泪,胜过世间一切!
“澹台哥哥,我好难过!”她起身搂抱住澹台泪如雨下。她怕孤独,怕被杨广抛下的日子,许许多多的夜晚,又冷又长!
“我会陪着你!”他长长叹息一声,抱着她相拥而眠,无关风月!……
薄暮侵晨,已过了红烛燃尽,柔柔的光射进绿蚁轩窗,澹台仓促地穿戴衣袍,看着紧紧裹住被子发呆的月妩。
“郡主!我会娶你!无论如何!”他附过身,吻了吻月妩的额头即使他从未得到过她的心,她的身!
“你怎么娶我?”她笑了笑,伸出手,递过澹台的外衣。
被她一句话问的无言以对,他接过衣服披起,留恋地转身亲了亲月妩的嘴唇,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殿门开了!阳光照射进来,好像一切污秽肮脏都无所遁形。
杨广逆着光,脸色暗淡地注视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澹台心中大惊,几番辗转,跪倒在地:“陛下!一切都是末将的错!不关娘娘的事!陛下,请将一切的责罚让末将承担!”他苦苦哀求,不愿连累月妩。
还坐在榻上的月妩先是有一丝慌乱,旋即出奇地平静,静静地注视着杨广!嘴角边镌刻着一丝浅笑。
杨广寒气凛冽地走过去,腿被跪在地上的澹台死死抱住,他一脚将他踹翻,用尽平身气力!澹台胸口一滞,吐出一口鲜血!
月妩低眉看了一眼吐血的澹台,默默起身,杨广适时地将她的外衣递到她面前,她默默地披上,没有一丝慌乱,还带着一丝浅笑笔直地立着。她不想解释!就要他将计就计误解!
“原来你竟是如此下贱!”他冷冷地吐口。眼底蕴藏着波涛汹涌的怒气。
“你我夫妻!陛下和庶母苟合!臣妾私通侍卫!很是公平,很是般配!”她斜斜地你了杨广一眼她。
“贱人!”他淬口,狠狠一巴掌扇在月妩脸颊上,登时红肿一片,月妩脖颈都痛了,伸出手指抹掉嘴角的鲜血。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他扬手,这一巴掌却没来得及落下,手被澹台从身后扣住。
“你如果不想这个贱人死,就立刻放手!”杨广怒火冲天地厉声呵责。
“郡主,我要与你同生共死!”他放开杨广。生怕他一开口杀掉月妩。
“如果你没有忘记刚才的话就走!他不会要我的命!堂堂一国君王丢不起这个脸!”她踩到杨广的痛处跳下床,上前一步将澹台推出殿外,死死地关住殿门。
“温瑞安,将宇文化及收入天牢!”他镇静地吩咐侍立在殿外的温瑞安。他要好好与萧月妩算账。
宇文化及好似被许多人架走,远远地没了动静!月妩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广!
“贱人!”他目赤欲裂,将她抵在门上。
“这又有什么分别?陛下不要臣妾了!对于这种事大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您反正是不要臣妾,被别人碰一碰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陛下实在难以忍受就赐死臣妾好了!不过这个名目可不好寻!有损你帝王的颜面!话说回来,陛下您还有颜面么?”她略带嘲讽地看着杨广。
“那朕就杀了你的奸夫!“他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颌。逼她直视自己。奸夫。这个词,如同细细的针扎入心脏。
“好啊!陛下杀了澹台哥哥,臣妾就陪着他去死!生同穴,死同噙!”她故意激怒他,要他为自己发狂。
原来澹台敬明在她心中这般重要,重要到等同生命,他简直快要疯了!心中被妒忌仇恨填的满满的。愤怒地一把撕开她的衣衫,将她抱起重重地扔在床榻之上。
“原来陛下还是要臣妾!即使臣妾这般肮脏!”她嘲讽地撑起身子,冷冷地看着杨广。
“是!朕要你!”他压上她的身体。粗暴地一把扯下她的衬裙,毫无征兆横冲直撞野蛮地进入,疼痛蔓刹那延开来,她眼角蓄满泪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泪水汹涌。
痛!干涩的疼痛,疼痛的不是身体,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你们没有对不对?你干嘛要这般气朕?”他此刻才觉察到误解了她,即刻温柔了许多,涌出一丝愧疚,吻了吻月妩因为剧痛有些扭曲的脸还有颤抖的睫毛。
“有没有于陛下没有任何区别?陛下既然连自己父皇的妃妾也不放过,更不会介意臣妾卑贱之躯是否干净!”她忍住泪,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剑扎入他的心脏。
她就要他不好过!不顺遂!
她不再期望他的爱,转而求其次,反倒是希望他恨自己,那么还有一种感情教他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不再将自己当做空气。
她却不知道他心中模棱两可的感情,他也许爱她,但是不敢表达,因为他自责害怕,害怕陈馥郁在天上的眼睛,所以找了一个很可笑的理由,只为了亲近她,因为,他还会因为她而暴怒。
“我恨你!好恨你!”月妩鼻尖一热,红红的满是委屈。泪湿枕畔。
更漏深深,他侧身凝视她熟睡的容颜,“对不起!~我无法面对你,所以我选择离开!对不起!”他呢喃。
梦中的她仿似听到一般,咕哝一声,侧身睡去!
如此一个不眠之夜!几多离别!
(2)一将功成万骨枯
杨广,这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是开创盛世的帝王。
七岁能诗文,十岁御前射猛虎。
十六岁,官拜雍州牧,高至宰相!
十八岁,鲜衣怒马,挥兵南下,灭掉陈国!
二十岁,弱冠之年,平定江南,完成南北统一。
登基第一年,开创科举制度!修造通济渠。同年又改造邗沟。
登基第二年,修建东都洛阳!
登基第三年,征吐谷浑,三征高句丽等。
第四年,他要西巡张掖,那一个苦寒之地。那是帝王的报复,杨广这一生,三十岁的年纪,功劳堪比秦皇汉武。
他一辈子,从一出生就是星光璀璨,万众瞩目,普天下最受敬仰的男子,子建之才,潘安之貌,赵子龙的勇猛,拥有世间最高贵的血统,最尊贵的身份,娶了最美丽的妻子。他按照独孤皇后的要求,成长为一代帝王。
可他,却遇到生命的劫难,陈馥郁,他一生求而不得,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走了!整整六个月,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她只能从朝臣口中得知他在边塞的行程。
每天她都捧着他在塞北荒野,黄沙漫漫之中作的那一首【饮马长城窟行】
日夜诵读。她便能感受到些些温暖。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
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
北河见武节,千里卷戎旌。
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
撞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
千乘万旗动,饮马长城窟。
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
缘严驿马上,乘空烽火发。
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
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
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她不懂他的英雄抱负!
寒来暑往,读到“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她很像去看看他眼中的乡村美景!读到“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她很想去看看他眼中的大漠风沙!
她的腹中再一次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六个月了,就等着临盆之时见到自己的父亲!
日夜期盼!
十月,天高高,云渺渺,帝王归来!洛阳十里长街,夹道欢迎!她立在高高的城墙头,曳地七尺的裙袂,迤逦地拖在地上,她抚着腹部,等待他的归来!
午后,天空中漂泊着几朵稀薄的云,恹恹的,长街远远地来了一骑报信的先锋,“陛下还朝!陛下还朝!”彻响长空,君王的仪仗、飘扬的棨戟遥临。
银白色的盔甲在日光下烨烨生辉,坐骑追风扬踢疾驰,溅起一道黄色沙雾,如同腾云驾雾!她几乎能看见他头盔上洁白的鸵羽!世间最美的色彩!
再也忍不住,提起裙袂奔下城头,“娘娘!”身后是宫娥的惊呼,毕竟她身怀六甲。
“吁……”跨在追风背上的杨广紧紧勒住缰绳,追风在距离月妩一尺的地方高高扬起前蹄。
下一刻,他翻身下马,隔着数尺距离,是他的妻,他的子!
(3)驾崩
迁都洛阳,普天同庆,牡丹盛开。
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乃是冠古绝今的功绩!他决定,带着死去的陈馥郁去看一次江都盛开的琼花,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月妩在洛阳,等待杨广归来,等待他共同守护孩儿降生,不管他心里有谁,她要拼尽全力绾住君心!
宇文化及已然被放出天牢,并且官拜太仆少卿,随扈在列,不知杨广是作何打算!
巍峨的龙舟之中,夜已深沉,杨广正手执朱笔批改奏章。
忽的。帘幕大动,凛冽的夜风破开一室温馨,宇文化及,带着一队金甲武士闯入龙舟,直面这个他曾经誓死效忠的帝王。
“宇文将军!”杨广搁下蘸着朱砂的狼毫。不惊不惧地望着宇文化及。仿佛早有预料。
“你不怕?”宇文化及冷冷地开口质问。
“王者之风,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朕为何要怕?何况,一切尽在朕预料之中!”他无比坦然。
“你知道我要弑君?”宇文化及微微惊讶地看着杨广,他既然知道为何还不早作准备。
“朕知道!不过朕想问将军,你宇文家世代忠良,享尽世间富贵,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弑君篡位?”
“为了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她本该是我的妻,王爷将郡主交到陛下您手中您为何不好好珍惜?既然你不能珍惜她,就让我来珍惜!”澹台凝悌着他毕生挚爱女子的丈夫,恨意劈天盖地而来。
“好!”杨广轻轻开口,迎着澹台敬明那飞速刺来雪亮的宝剑微微一笑。自古情义两难全,他纠结,徘徊,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剧烈的斗争,望着月妩日夜大起来的肚子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该如何面对月妩,他的皇后,他想要好好爱她,却不能!相隔咫尺,却是天涯海角的距离,成就千古霸业,却无法成全一段情,一种爱!
他选择逃避,抛弃睥睨天下的盛世荣光!
“你要好好待她!不要如同我一样辜负她!”杨广微微垂下睫毛,望着没入胸膛的利剑,轻松地笑了!如此,他便解脱了!
从爱恨纠葛之中解脱!不需再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
好轻松!
“铿!”的一声脆响,剑柄被撞击出火花,横梁上一蒙面女子翩然跃下,紫纱覆面,眸子清冷,一柄短刀格开宇文化及手中利剑,顿时杨广胸前血流如注她一把挟住杨广的腰,反手射出无数淬过毒牛毛针,将闻声涌来的武士放到,带着杨广一纵身跃入滔滔江水之中。
十数米的高度,黑魅魅的江面溅起一朵雪白的浪花,在月黑风高的夜幕中格外耀目。
“不要追了!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宇文化及扬手挡住正要带人跳水去追赶的司马德勘。他知道杨广一心求死,既然离开就不会回来。
谋朝篡位,弑杀君王,背尽千古骂名,只为了夺妻!他的妻,原本属于他的妻!
618年禁卫军兵变,太仆少卿宇文化及弑君隋炀帝,他自称大丞相,后率军北归!
宇文化及,一行队伍匆匆赶回洛阳,时值秋牡丹绽放的时节!烟烟霞霞,花色灼灼,芍药牡丹,倾国倾城!
他隐瞒一切消息,要亲口告诉她!
昭阳宫之中,她怀胎九月,即将临盆,身着高束腰的丝裙,腹部高高隆起,洗尽铅华呈素姿。正握着一柄小巧的金剪刀,修剪瓷瓶中盛放着秋牡丹中枯败的枝叶。
募地,宇文化及畅通无阻地立在她面前。洛阳早已是他的天下,他轻易地得到一切,包括她!
“宇文将军!”萝萝愕然地曲曲腿,因着整个昭阳宫被瞒得死死,没有得到一丝风声。
月妩心中剧烈地一跳,漏掉一拍!尖利的剪刀划破玉白的手指!涌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