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偶数日,又是书院上课的日子。
在顾永择身陨后,魔修暂时偃旗息鼓,学子们也就重回上课日常。
这些学子,暂时还未入道修行。
他们或是对内功有些好奇,或是在追《大离双龙传》更新,或是单纯给南奕捧个场,每天来书院时,大抵都会顺带买上一份《明报》。
然后,他们便看到今日《明报》上,留有版块刊载《志士仁人》。
何以为侠?
志士仁人。
南奕所在之聊斋,一众同学正是少年意气最盛之龄。
他们看完《志士仁人》,心中顿生慷慨激昂之气。
只因南奕此文,呼吁世人伸张大义,当不畏强权,不受利诱,以心中浩然正气,践行侠道,敢于亮剑,直面腐朽之顽疾。
其文其理,本质上就是在为底层民众发声,乃是一篇立足于民心大义之雄文。
平民出身的书生学子,正是热血年龄,阅此文时,竟生感同身受之感,仿佛自己也在跟着仗剑直行,呐喊出声。
他们围住南奕,七嘴八舌地提问,询问关于侠道、关于内功的点点滴滴。
当讲师来斋舍时,见状,干脆也不自己讲课了,直接让南奕上台讲课。
南奕并不怯阵,欣然上台。
《志士仁人》,虽是南奕文抄自王阳明之作,但他并非单纯搬运,而是结合自身所思以及所需,加以修改,另起论述。
南奕首先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论点,提出民本思想。
接着,南奕并没有提什么民主言论,而是以民本思想为基,论述大仁大义。
他认为,百姓忙于生计,很难为自己发声。但这并不能表示,百姓利益受损时,就活该忍气吞声。
作为有志之士,追求大仁大义,当坚持为百姓发声。
只要能为百姓争取利益,就是在践行侠道,养一身浩然侠气。
只不过,在追求践行侠道的过程中,需要一定手段,才能行侠仗义。
这个手段,可以有很多。
但南奕选择了武功,并为修炼武功的志士仁人,开辟内功,丰富武功手段。
所以,南奕开辟的侠道,暂时来说,基本可等同视作内功武道。
在南奕介绍后,不少同学都对内功挺感兴趣。
若让他们辛苦练武技,南奕同学有着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很难坚持,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一定能做到。
但内功修炼,只需要打坐搬运提炼内力就行,大伙基本都想试一试。
不过收到讲师传音,说分享文章学说可以,但内功暂时别往外传的南奕,只能歉然道:“内功修炼,暂时靠的是手把手带人入门先。大家若只是单纯想体验内功,烦请等待一段时间,让我近期先处理好那些前来找我的江湖武夫。”
「奕名」即南奕笔名的消息,并不算彻底公开。
但此事毕竟没有特意保密,郡城之中,个别消息灵通的江湖武夫,最近其实已经跑到诚友书店附近来找过南奕。
对这些武夫,南奕只说:不准在书店外面跪下,他会找人暗中考核评估他们是否适合修炼内功。
凡是想通过下跪,或者别的方式闹出动静,欲以道德绑架逼迫南奕传授内功者,直接永世不传内功。
而暗中的考核评估,主要是由郭来暗访,了解这些武夫的具体品行。
目前,暂时没有武夫当真在诚友书店外行跪礼,惹出会导致南奕即「奕名」之事彻底暴露的动静。
不过,这些武夫,最近还是蛮喜欢在无相书院和诚友书店外转悠,想和南奕来个“偶遇”。
…………
而当聊斋这边,南奕侃侃而谈创作《志士仁人》之心路历程时,楚天行所在斋舍,却是不同景象。
楚天行身为斋长,为斋舍题一「问」字,号曰问斋。
他本意想的是,当下正处大变之世,百工技术快速发展,不少学说思想也是日新月异。身为学子,当有求学之心,多问多思,方能有所成。
但今日,楚天行只想让他班上的同学统统闭嘴。
他这个班,相当于公子班,基本都是世家子弟出身。
就算因未曾觉醒天赋神通之故,没能提前入道修行,却也多少知道些修行之事。
所以,对于内功一说,他们并不怎么好奇。
而在看了南奕所作《志士仁人》后,他们虽觉南奕写得不错,自身情绪也有些被文章带动,但这群公子哥,仍旧冷静。
因为,立场不同,阶级不同。
虽然南奕并未挑明何为腐朽之顽疾,但公子哥们心里门清,若真按南奕文章行事,所谓侠客,就算不特意针对各大世家,也一定会和世家产业起冲突。
已经入道的世家修士,目光长远,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这些公子哥,多为世家庶出,且最后也未必能入道修行,他们眼下,自是不会当真往心里追捧南奕文章。
不过,虽然不打算追捧南奕,但当着楚天行的面,这群公子哥,却是最喜欢吹捧南奕了。
某种意义上,这群公子哥,甚至比平民班的南奕同学,还要能吹南奕。
直把南奕吹得天上少有、人间难寻,犹如谪仙降世。
甚至还有人,吹完之后,故意跑来问楚天行意下如何。
楚天行紧抿双唇,生怕自己开口时,一个不注意就说出有失身份的话语来。
南奕文章他也看了,抛开南奕凭此开辟新道的事实不谈,楚天行心里觉得南奕本人压根就是在沽名钓誉。
他不否认南奕文章写得极好,可他同样看得出,南奕本人并非能够杀身成仁的志士仁人。
当然,“沽名钓誉”这种评语,楚天行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并不会当真说出口。
毕竟南奕著文《志士仁人》,只能说南奕支持乃至推崇志士仁人,却不能表示他本人就是志士仁人。
凭此指责南奕沽名钓誉,就算楚天行敢想,他也不敢妄加评判。
可被迫听着周边人都在提及南奕,哪怕明知这些人是在故意拱火,楚天行还是忍不住心中有气。
他亦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气南奕,还是在气这群拱火之人。
他只想让这群人闭嘴。
好不容易捱到讲师来上课,楚天行才勉强让耳朵躲个清静,不再听旁人这里说起南奕长,那里说起南奕强。
而到了午间课毕时,眼见这些人又想来自个旁边讨论南奕,明吹捧实拱火,楚天行紧抿双唇,立即起身去寻助教秦南衣,准备找秦南衣告假数日,等过了这阵风头,再来上课。
结果,秦南衣也是一下课就动身往外走。
楚天行只能追着出了斋舍。
眼见秦南衣去向并非书院外,而是直奔书院另一边的斋舍,猜测其是去找南奕,楚天行忍不住传音问道:
“师姐匆匆而走,可是去寻南奕?不知师姐找他,是为何事?”
“确是去找南奕。再有数日,便是我家茶会。我想请他参会。”秦南衣稍微收慢了步伐,“你是有事寻我么?若非是要紧事,直接传音告诉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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