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子冀与旺西驾车走进妖国第一座城池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妖都,很多人都在等他们走进长京城的那一刻。
六宫在盯着,朝臣在盯着,甚至就连最普通的妖国子民都想要看一看这位虽远在万里声名却如雷贯耳的三千院弟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敌意。
除了两国素来立场的原因之外,即将到来的妖古莲池也是一大因素。
妖古莲池的表现决定着踏足通幽之地的资格,而这个资格是有限的,对于妖皇来说,分润给圣朝用来为百年休战一事增加诚意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可对于那无数要参与妖古莲池的妖修来说,这是令他们所感到愤怒的。
若圣朝只是安排一位走过场的也就罢了,但来的人是李子冀。
那位刚入四境便杀死了单弘毅,难以置信地走过神途,并以玄妙手段自神山逃离的三千院小弟子,据传他还与周志斗的不分上下。
这样一个人来到妖古莲池会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力?
妖国人并不自大,他们不会愚蠢到认为能够在整个天下接二连三掀起波澜的李子冀会是一个名不副实的人,面对这么可怕的对手,不说是等同于直接将通幽之地的名额拱手相送,最起码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巨大威胁。
最关键,李子冀是圣朝人。
任何国家在涉及到核心的时候都是排外的,就像圣朝不会允许有外人去参加桃钟祭是一样的道理。
“冷静,冷静。”
旺西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停安抚着李子冀,同时对着那位内军统领道:“风统领有所不知,这位是三千院弟子,圣朝县侯,圣朝使者。”
他语气柔和,一连说出了李子冀的三个身份,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可那人是并不以为意:“圣朝使者?怎么,很特殊吗?还是你觉得圣朝人无需遵守妖国的规矩?”
这一顶帽子很大,旺西眉头微皱,却还是好言相劝:“李公子毕竟代表圣朝来此,简单搜身也就罢了,脱衣实在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人抬手打断:“旺西,你的话未免太多了,还是说你准备教我执行规矩?”
旺西叹了口气:“风正伯,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说什么?”风正伯猛地将目光放到了旺西的身上,眼中冷意暴涨:“旺西,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风正伯出身自妖国六宫之一的长白宫,能够成为内军统领之一镇守内宫,足以证明其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不低,前途光明一片。
而旺西充其量是在妖国朝堂上有些地位,可哪里来的资格对六宫嫡系说出这样的话?
规矩,在妖国内部来说远比圣朝要更加严格,甚至到了森严的程度。
身为六宫嫡系,风正伯不能忍受自己被人如此挑衅,就像是奴仆忽然站起来朝着主人呵斥了一句。
旺西语气依然平和,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彰显着他此刻内心之中的慌乱和后悔,但他说出的话却再度让风正伯额头青筋直蹦,并感到愈发愤怒:“我当然不敢对您如何,但我可以保证,若是您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一定会死在李县侯的剑下。”
风正伯朝前迈了一步,身上甲胄摩擦发出沉重的声音,一身气息沉重如山岳倾轧,他盯着旺西:“你认为他敢杀我?”
说着话,他又转头看向了李子冀,浓烈的妖气在宫墙之间左冲右突:“你敢杀我?”
在这番对话出现的前一刻,李子冀的确起了要杀这个人的念头,因为类似这般刚一见面就要给个下马威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俗套且无礼,可现在他忽然收起了这个念头:“我现在并不想杀你。”
风正伯冷笑连连,觉得这话实在太有意思:“你现在不想杀我?”
李子冀点了点头:“因为我实在不想对一个蠢货动手。”
风正伯脸上的冷笑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走到了李子冀的面前,那张脸几乎快要贴到了李子冀的脸上,一张狰狞的半妖化面孔骤然浮现变化:“看来你并不想走进内宫,甚至也不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李子冀并没有后退,感受着沸腾围绕过来的强大妖气,他面不改色:“我并不否认这世上真的有足够愚蠢的人存在,可那样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通过你刚刚和旺西的交谈可以判断出你出身自六宫之一,又能成为内军统领可谓是前途无量,所以你这样的人不会是蠢货。”
宫墙内外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在注意这里,包括这扇门两侧的其他人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威严冷漠的皇城总是在冷冰冰的注视和记录着一切。
旺西眼中闪过了若有所思。
风正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李子冀依旧在看着他,两双眼睛对视着:“见面给下马威这种方式实在不怎么新鲜,不过手段无关新旧,只要有用即可,可你的反应太过,以至于到了鲁莽的程度,圣朝的都卫禁军主要负责巡视京都安全,可只有少部分人才够资格镇守宫城之内,而这少部分人最重要的就是绝不会鲁莽冲动,我想妖国与圣朝应该差不多,所以...”
“风统领,你今日为何而如此鲁莽呢?也许是在掩饰什么,也许是在害怕什么,鲁莽通常是自以为强硬的替代品,在圣朝,我们称之为色厉内荏。”
“你的戏做的太过,你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像是一位六宫嫡系该有的智慧,是故意如此,还是失了分寸呢?”
李子冀的声音并不重,轻的就像是墙外飘起的柳絮。
五月份的长京城正是大热的天气,风正伯的脚步却一连后退了数步,眼底带着浓浓的阴沉,他的背后浮现了一层冷汗。
李子冀望着他,沸腾的妖气竟全都平静了下去:“看样子现在的你冷静了不少。”
风正伯也在看着李子冀,阴沉的眼底升腾着隐约的忌惮,他从未见过像李子冀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