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人站在原地瞧了一会儿后,就不由觉得挫败——
她们这几人,根本不能从林大夫人几个人的表情中判断出什么。除了林诗佳颇有些生硬地维持着微笑,其他三人,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亲切得体又矜持优雅的表情,几乎没有半分变化。这样,谁又能看的出她们心中是如何想的呢?
林宜佳问冯烟云道:“表姐,你不认识那柳小姐吗?”、
冯梦云摇摇头,道:“你也知道,我有一年多都不怎么出门了。在去岁之前,这位柳小姐,貌似并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恩,那时候,她应该还小吧。”
这个说法……
盛京贵女,一般越是身份尊贵的,如四品以上且是书香世家的嫡长女,越是要早早地出门交际,极少数聪慧的,会在八岁时,大多数是在十岁龄,就会出现在人前将自己展示出去。而普遍的,不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那些闺秀们,在十二岁的时候也要开始出门行走了。如此,两三年下来,到她们及笄之后,就能够顺利地定下亲事然后备嫁。像冯梦云就是如此。
当然,也有像林家二房几位姑娘这样因为没有出色的长辈带领而被耽搁的,但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至少这位柳小姐不会是因为此。而且,柳小姐的身体看样子也很健康,不像是曾经久病过有不足之症的样子……
“表姐,你不厚道。”林敏佳可不吃冯烟云这一套。她撇嘴道:“什么年纪小,你当我们小什么都不懂是不是?表姐,娘找你来带着我们,可不是让你这样糊弄我们的。”
冯烟云微微有些尴尬,随即自嘲笑道:“我习惯了,呵呵。”
她摇摇头,道:“这位柳璎珞,庶子嫡女,又加上长辈的恩怨……反正就是后宅的是非,导致柳家的尚书夫人不待见她这一房,说出来其实没什么意思。不过,这位柳璎珞也真厉害,没有长辈看顾,就能自己抓住机会。但,这也要看尚书夫人愿不愿意成全她吧……”
“可刚刚,那位柳大夫人很是紧张她啊?”林唱佳疑惑。
“柳家女出了错,丢的是柳家的颜面,柳大夫人当然要紧张。”冯梦云抿了抿唇,顿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她那样的处境,像今天这样出风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三年前,有一位官家庶女,第一次出席宴会就出尽了风头,之后……”
冯梦云停下来不再说了。
“之后怎么了?”林敏佳追问。
“之后……”冯梦云瞥了一眼那边正笑的很得体的柳璎珞,闷声道:“之后,她就再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有人问的时候,那家人只说她生了病要静养……最后我偶尔听人提起,说她被嫁给了一个老县令当继室……”
话音落下,几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一会儿之后,林音佳才艰难地开口问道:“老县令……有多老?”
冯梦云没有立即回答。她低头看着面前一朵月白色的垂丝菊花,缓缓地,用力才吐出了几个字:“花甲之年。”
六十……
林家姑娘们下意识地拒绝这样的认知,整个人一下子如同在深秋的白霜中整整熬了几夜一般,脸色一下子青白青白的。就是林宜佳曾有过多十年的人生经历,但那十年她也都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天地中,根本就不曾接触或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花甲和花信……这……
直到林大夫人带着林慧佳和林诗佳回来,几个人也没有缓过劲儿来。
“娘,我们能回去了吧?”林敏佳一下子抓住了林大夫人,紧紧地抱住了林大夫人的手臂。
林大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几人的神色都不大对,立即说道:“恩,我们回家。”说罢,她又温和地道:“恩,来,都深呼吸,笑一笑,我们同主人家打了招呼,就回家。”
林大夫人这样带着她们就走,只才走了几步,反倒了几位姑娘相互看了看后,停了下来。林敏佳摇头,对林大夫人道:“娘,我们没事,我们还是不走了吧。”
林大夫人身上是有任务的。
林家男子不说,只林诗佳,就绝对耽误不得——她们才听到一壮凄惨的婚事,此时怎么还愿意因为自己而让林诗佳错失了好机会!
“是啊,大伯娘,我们暂时不走了吧。”林音佳也道:“大伯娘你和两位姐姐忙,我们同表姐去后花园找个地方歇歇脚好了。我们没事儿,就是站久了脚痛。”
“是啊娘,平常这时候,我们都在午休呢。”林敏佳用手绢遮脸,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太习惯呢。”
虽然知道几位姑娘说的不是实话,但她们既然这样说了……林大夫人慎重地看了她们几眼,点点头,道:“那好,你们去后园去吧。那里亭子多,也有专供客人休息的房间,都好好地。”
几女忙点头应了下来。
跨过月亮门,转过影壁,入目的美景让几人精神一震。
当先就是一大片月白色缀着点点鹅黄的菊花海,挤挤挨挨地一下子闯进人的眼睛里去!它们一个个挨在一起,又奋力地向上张开着自己的花瓣,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如此普通又如此美丽!
“这能称的上是花海了吧。”林宜佳怔了一会儿,感叹道:“弟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林敏佳也道:“不过,这样的美丽,他用工笔可不好画出来。恩……水墨也不大好表现……”
“是啊是啊。”林宜佳歪头想了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道:“该用西洋人那种油画点彩的画法。”
“西洋画?”冯梦云好奇地道。
“西洋画啊……”
她们几人一时被这片花海震住,就那么站在影壁后谈论起来。又因为身边没有什么别人,所以声音也就没有刻意放小。
但她们却一时忘了,她们背后这一影壁,能挡视线却并不挡声音。
于是,宋阶和杨广北从这里经过时,不由的顿了一顿脚,才继续前行离开。
“南山哥,西洋画如何?”杨广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