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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火夜

    昌威完全想不起来那夜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喝了很多酒,他醉醺醺地躺倒在铺着大红被单的床上,嘴角咧到了耳后。

    常听人说“被翻红浪”“被翻红浪”,早前还不知晓这是何意,今天看着床头的红烛、床上的红被,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这四个字是在讲什么。

    摇曳的烛火被温知言熄掉,月光大半被挡在窗外,一道瘦弱的身影伏进昌威的怀里,血液汹涌澎湃地向下流动,他轻松捉住怀中人,用熟悉的角度欺身压了上去。

    等他再醒来时,身边空空的,鲜红的床单上有一抹暗红的血迹,昌威嘿嘿傻笑着盯着看了半天,才猛地发觉四下寂静一片,似是没有第二个人。

    他急得未穿外衣,赤着脚就往外走,冲出房门后看到温知言拎着一捆柴火进了坐落在一角的耳房。

    粥的香气这才从耳房里冒出来,火烧大了些,粥在锅里咕噜噜翻滚着的声音滚进了昌威的耳朵,让他忽然觉得静悄悄的四周热闹了起来。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灶膛前呼呼的扇风,米粥翻涌,鸟儿啼叫,外头巷子里已有人在走动,商贩敲着木棍拉着车慢悠悠吱呀呀地经过,早晨变得生动起来。

    “相公醒了?”温知言从耳房里探出头来,全身上下未有一丝雕琢,反而美得清新纯粹。

    昌威大步跨过去,将她重重搂在怀中,哑着嗓子问他:“你叫我什么?”

    “相公。”温知言有些羞涩地躲在他肩头,把脸藏得严严实实的,让昌威无端觉得她像只小猫,不由得搂得更紧了。

    温知言的声音闷在他衣领处:“相公,抱疼我了。”

    昌威连忙松开,上下仔细打量着温知言,温知言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轻轻推了他一下:“干嘛这样看着我……”

    “娘子对我真好……昨晚,一声也没喊疼……现在疼不疼?”

    温知言立马扭过身往里走去:“粥要好了,我去盛粥。”

    昌威被她这小女儿般的情态迷得不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就连吃饭的时候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可是镇国公府家珠玉似的宝贝嫡女,多少高门子弟想娶的人物,如今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为他洗手做羹汤。

    “相公拿回来的信件我都看了一遍,似乎不太全,辛苦相公帮知言再找找。”温知言说着,将一沓厚厚的信封递给昌威。

    昌威有些头大:“这些都是我偷偷拿回来的……”

    “知道相公最无所不能了……”温知言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昌威碗里,“或许……军机处,相公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三个字从温知言口中一出,正举着粥碗狼吞虎咽的昌威顿时停住了动作。

    这点变化落入温知言眼中,她立马委屈了起来:“相公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昌威不知道该如何和温知言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在温知言面前露出自己不够强的那一面。

    温知言低下头来,默默将衣领褪下,露出白嫩肩头上的斑驳红痕。

    点点红梅在洁白雪地中绽开,让昌威想起昨晚经历的一切,脑子里本来就不多的血迅速向下涌去。

    于是昌威放出大话:“娘子放心,我去打听打听,不过得需要时间。”

    温知言眼中又生出期待来,拉起肩头的衣服,她既高兴又担忧:“相公会不会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昌威遗憾没能多看两眼风光,犹豫几番又有些忍不住自得,“实话告诉娘子,你相公现在可是福王的人。”

    “福王?”

    昌威用筷子沾了点米汤,在桌上圈圈点点。

    “太子出了事,那位就病了,二皇子从小身子骨就弱,三皇子齐王的母亲母家强劲,五皇子六皇子史书兵法都不行,七皇子福王母亲虽然出身微弱,但这么多年一直受宠着,福王自己也精明强干。再往下都是些没成年的皇子了……”

    昌威压低声音:“据说那位快不行了,成年的皇子就属齐王和福王有希望。”

    温知言点点头,又将那个名字在舌尖转了几圈。

    “福王……”

    即便有福王这层关系,想从军机处打探点儿消息也是难上加难,昌威觉得可能得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昌威当值时恨不得两只耳朵都竖到头顶上,巡逻时从这宫里听到的一点儿消息卖到那宫里去,从这大人口中听到的话卖到那大人处,为了得到更多温崇毅的线索,他胆子大到连皇帝身边苏公公的话都敢套。

    但苏公公自小跟着皇帝一起长大,又是何等的人精,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一句“昌侍卫这是想当阖宫里的消息通啊,长这么多耳朵,仔细着点儿,别把脑袋压得太重,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昌威的荷包快速胖嘟嘟起来没多久,巡逻地就从金銮殿养心殿调到了冷宫外,虽然没有降职降薪,但在这远离贵人之地巡逻,哪里还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宫里人最擅拜高踩低,昌威混得开的时候,宫里到处是是喊昌大哥甚至昌爷的人。

    而现在在冷宫中,每日放饭时刻,昌威得到的处处是冷眼,饭菜被克扣,他已经一连几天被分到了馊掉的冷馒头。

    某夜他当值,还不知被谁拿袋子套了头,拖到无人处揍了一顿。

    昌威踩着夜色,低着头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记挂着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打探温知言想要的消息。

    空气里弥漫出烟火的味道,昌威盘算着已经打过几更,夜里应该禁了火烛才是,不当回事儿地抬头看,却发现不远处的天色被火烧得红通通一片。

    “糟了!谁家走水了!”

    昌威踏开步子大步朝着他和温知言的小院子跑去,刚转进他们的小巷子,就看到自家大门已经被火烧成灰烬。

    更重要的是,昌威看见,门口不远处,脸上沾着木灰的温知言只着内衣,正梨花带雨地伏在福王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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