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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小团体也有内部矛盾

    接下来的行进路上,跟着袁树一起行动的魏甲实在是没忍住,出言询问了。

    “袁君,这样就可以了吗?一些衣物和一些吃食,真的够了吗?这可能不够他们挺过这个严冬吧?是不是该多给一些?”

    魏甲家境寒微,且幼时也曾挨饿,靠着乡邻接济活了下来。

    稍微长大一些,他的一个哥哥立下军功成了军官,家境才转好,有了小地主的产业。

    所以他更加了解农务和农民的生存状况,对这些农户有更深的理解,且怀有同情之心,很担心他们离开之后这些衣不蔽体的农户还是要冻死、饿死。

    袁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当然不够,可就算我们把所有的粮食衣物都给他们,也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们要从根子上找到解决办法,先调查具体情况,汇总,然后再做考量,记住,没有实地调查,就不要发言。”

    魏甲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继续跟着袁树往前走。

    第一天,他们走了三个村庄,第二天,他们走了三个村庄,第三天,他们走了四个村庄。

    第四天,他们返回了茂陵县城,和卢植等人所带领的其他三支调查队伍会合,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情况很严重啊。”

    卢植面色严峻,高声道:“一路看到的最多的不是活人,而是冻毙在路边的死人,自耕农户聚集的村庄,少见能够御寒的房屋,多是土房、稻草房,御寒是艰难的事情,且农户特别缺少衣物。

    有些一家一户甚至凑不出一套完整的衣装,听说只有家里劳动力外出办事的时候才会穿,其他人都缩在屋里不敢出去,比起严寒问题,似乎缺少粮食都不是最紧迫的事情了,我是真担心他们吃光粮食之前就被冻死。

    至于粮食情况也不妙,今岁气候不正,粮食产量不高,多有减产、少产之地,农户缴纳赋税、留存种粮之后,能用来果腹的粮食实在是不多,熬过冬天是个难题,不少地方的树皮和草根都在入冬之前被挖光了。”

    带领另一路调查队伍的窦云也说出了他所看到的实情。

    “卢君所言甚是,我所看到的也多是严寒之下瑟瑟发抖的农人,房屋破败,缺少衣物,难以御寒,就算粮食还有剩的,实在熬不过严寒,今年关中似乎特别寒冷,较之去年,严寒更甚。”

    第三路调查队伍的领头人赵俊也是一样的情况。

    “冻死、饿死者不能算少,入目所见实在难堪,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在茂陵,茂陵尚且如此,更何况关中其他地方?难怪近年来总是听说关中人多逃荒往关东去,现在看来,不是虚言。”

    说完,赵俊还十分痛惜的跺了跺脚。

    “大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官府都干什么去了?乡间三老也不见踪影,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吗?有人冻饿而死,他们都不管吗?”

    赵俊作为弟子当中的一员,出身优越,家境豪富,自幼似乎不曾见过如此惨状。

    魏甲等人则出身微寒,对此事深有感触,见赵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魏甲气愤不过,幽幽地开口了。

    “彼等从来如此,只是贵人从来不曾注意到黔首黎庶的苦难罢了,官府要是有用,天下间哪来的流民?地面上哪来的饿殍?”

    赵俊看着魏甲,一愣,而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有气,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他抿着嘴唇,神色不善。

    袁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是在十三太保里,这种情况也很明显。

    出身更好的四名弟子经常一起行动,出身不太好的九名门生则抱成一团,最开始,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小团体。

    而在小团体之中,也有不同。

    四名弟子之中,同为南阳人的赵俊、邓颖关系更好一些,荆州人罗意和益州人张捷则与他们相对疏远。

    九名门生之中,家中颇有财产而没有地位的黄志、苏初、马然、戴化、廉达和邵原六人关系比较近,彼此之间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家境更加微寒的魏甲、窦云、俞畴则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这种情况就充分显示了袁树出现之前马氏家学内较为分裂的人情态势。

    而袁树出现之后,以自己作为粘合剂把分裂的群体粘合在了一起,用同样的学说和理想消弭出身不同而带来的隔阂。

    只是时间尚短,有些事情难以改变。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袁树相当注重的情况,他不能无视这种内部分裂,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将这种分裂变为分歧,再把分歧引入到正确的轨道上,形成良性竞争。

    他可不想走上袁绍的老路,手下官员将领拉帮结派,几个儿子互相争斗,为了己方利益甚至不顾大局,最后没败在曹操手上,却败在了内部纷乱之中。

    十分可笑。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在起始点做好防备,以免今后随着势力的扩张,导致这种分裂势头也越发的凶猛。

    责善,就是他为了弥合这种内部分裂而采取的一种措施,办法的源头来自王阳明先生,而袁树则加以利用,用在了弥合分歧的层面上。

    眼下,这种矛盾公开出现,旁观的袁树则适时地开口了。

    “此时我们最该做的不是基于出身问题互相谴责,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自己选择的,但是之后的道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就算过去犯过错误,也不妨碍现在大家都是同路行者,是致良知的朋友。

    在无法自我选择的事情上互相埋怨、互相指责,万万要不得的,更不能因为过去的经历而互相指责、互相敌对,从而失去了团结的可能,这不是责善为友之道,魏君,我认为,你该向赵君道歉。”

    在这个团体内,袁树的人望是绝对的,一言一行都是大家关注、学习的目标,袁树一开口,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魏甲听了袁树说的话后,思忖一番,面露羞愧之色,点了点头,面向赵俊道歉。

    “赵君,我错了,我没有考虑到这些,是我的不是,还请您原谅。”

    赵俊看了看袁树,又看了看魏甲,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我知道我出身优越,自幼锦衣玉食,不曾了解世间疾苦,如今方才见了世面、长了见识,袁君所言当真有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良知在心,不行,便如同没有。”

    两人显然没有互相责怪的意思了,大家也都纷纷低下头反思自身。

    安静了一会儿,袁树再次开口了。

    “良知在心中,不遵照良知而行,便是没有良知,遵照良知而行,哪怕只是一点点,便也是朝着圣贤之路大大的跨进了一步,如今随我一同前进的诸君,都已经在圣贤之路上更进一步了。”

    众人听后,纷纷振奋起来,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恢复了斗志。

    袁树不愧是演说大师,一句话就把大家低沉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看得卢植眼中异彩连连。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尖锐的矛盾和低沉郁闷的情绪给打消掉了。

    还顺带着重新点燃了大家伙儿的斗志。

    袁树的语言能力真的很强。

    卢植越是观察,就越是佩服袁树在语言上的艺术能力。

    这种能力,他想要学习,但是他很郁闷的发现,他总是不知道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事后虽然能想到,但总不及临场应变来的强。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本事就是天生的,后天无法弥补,在语言艺术这一块,他一辈子都赶不上袁树了。

    大家振奋精神之后,将各自所了解到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袁树又亲自绘制了一份茂陵地区的简易地图,把大家所到达的地方都给标注了出来,更额外标注了当地的生存现状。

    随后,袁树决定兵分两路行事。

    第一路由卢植带领,筹集大家所能筹集到的粮食、衣物,尤其是衣物,按人头送到那些村庄里,交给他们,先让他们熬过这个苦寒之冬,避免更多农民冻饿而死。

    第二路由袁树率领,继续向周边探索,了解更多更广大范围内自耕农的生存现状,扩充“助农地图”的详细程度。

    只有目前这三天搜集到的讯息,还不足以判断整个茂陵地区的自耕农的生活现状,他还是需要更多的数据样本来综合判断。

    目前他也不认为整个茂陵地区的自耕农都是这样凄惨的生活现状,若都是如此,他们早该造反了。

    于是从延熹八年的十二月中旬到延熹九年的正月初,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里,卢植和袁树分头行动,他们一方面对生活困顿的自耕农村落予以了一定的支援,一方面,也对茂陵地区的自耕农生活状况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一开始,对村落的支援主要来自马氏弟子门生群体的募捐。

    一些家境较为富裕的士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慷慨解囊,拿出衣物、粮食或者钱财捐赠给袁树主导的助农行动小组。

    袁树自己也以身作则,拿出自己的积蓄购买了不少粮食和衣物,算在了助农小组的仓库里,甚至还冲到了马融面前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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