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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闯祸

    此时已是午时二刻,初秋的阳光依然炽热。

    冯不疾倚进冯初晨怀里。

    小家伙瘦的让人心痛,小脸巴掌大,细胳膊似能一把拧断。

    冯初晨才注意到他后脑勺上又多出一个青头包,“谁打的?”

    半夏咬牙说道,“前天上午小少爷在门口玩,树林里突然飞出一块小石头。肯定是老冯家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现在他们不敢明打,又不敢打死,就这么恶心人。

    “王婶气不过,跑去赵里正家哭了半天,赵里正又去敲打了那几家族人。”

    冯初晨嘱咐道,“没人陪着,弟弟不要出院子。”

    “嗯。”

    两碗面先上来,鸡蛋香、面香、青菜香让几天没有正经吃饭的冯初晨深吸一口气,猴急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突然,她看到对面酒楼三楼的一个窗户上趴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高兴地四处望着,下一刻头朝下从窗户上掉下来。

    冯初晨第一意识跑去接孩子,刹那间被另一个人狂奔过来接住孩子。

    冯初晨紧急“刹车”,还是惯性地跑了两步才停下。

    那个人跑得太快,没想到前面会突然跑来一个女人,躲她的时候没站稳,脚下又踩到一颗小石头,腿一弯硬生生跪在冯初晨面前。

    冯初晨一吓一惊呛着了,一咳嗽,嘴里的鸡蛋面条菜叶子喷出去,正好喷在那人的鼻尖上、嘴唇上。

    冯初晨赶紧掏出帕子帮他擦脸,“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那人喝醉了,一身酒气,满脸酡红。被人在脸上擦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给面前的死丫头下了跪,还被她吐了一脸脏东西。

    他气得一下跳起来骂道,“死……”

    刚张嘴,嘴唇上的什么东西掉进嘴里,恶心得他弯腰狂吐起来。

    他怀里的孩子哭着大叫,“娘亲,娘亲,怕怕……”

    一个女人从酒楼里疯跑出来,“我的儿子,谢谢恩人,呜呜呜……”

    冯初晨脚底抹油,回过身抱起还愣着的冯不疾向前跑去。

    半夏从怀里掏出一把大钱甩在桌上,数都没数也跟着跑了。

    二人一路狂奔跑出街口,看到没人追才停下脚步。

    半夏喘着粗气,纳闷道,“姑娘,跑什么?”

    原主身体底子非常好,跑得这样急还气息平稳。

    “我害那人下了跪,还喷了他一脸面,等着挨骂吗?挨打都不一定。”

    半夏担心道,“那人会不会记得姑娘的样子,万一再碰上咋办?”

    冯初晨道,“人有千千万万,哪里那么容易碰上。再说,他喝得醉醺醺的,一看就不清醒,不一定会记得我。近段时间少进京,时间久了记得也忘了。”

    她可记得他,身材修长,五官立体,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戴着束发金冠,还有武功。

    那人应该出身富贵之家,眼底一刹那的凌厉让人胆寒,说明他脾气不好……

    那些富贵公子没惹着都要找事,何况出了这么大的糗。

    冯初晨极是沮丧,好事没做成,还招了恨。

    他们买了几个白菜包子吃完,雇了辆驴车回家。

    冯不疾又热又困,倚在姐姐怀里睡的香。

    冯初晨想着心事。

    冯医婆死后,除了冯长富家,所有冯氏族人都上门闹着要求接管孤儿家产。恨不得冯不疾马上病死,把冯初晨赶走。

    冯家是外地迁移过来的,族人不多,白马村加河口村也就十几户,没有族长。

    冯太公已经六十几岁,是族中岁数最大辈份最长的人,族里事务他说了算。

    去冯初晨家闹腾最厉害的就是他和他的孙子冯奇。

    原主以家里有子嗣冯不疾为由不同意交出产业,说弟弟可以管理。那些族人就隔三岔五去家里闹,多次下暗手推打冯不疾……

    他们是想刺激冯不疾,让他快些“病死”。

    还有人给原主说亲事,想把原主强嫁了。

    七月十五,冯医婆去世一个月,也是她四十三岁冥寿。

    王婶和半夏在家抵挡那些找上门的族人,原主和冯不疾才得以脱身上山给大姑烧纸。

    冯不疾身体不好,上山下山都是由原主背着。

    烧完纸走至山腰处,碰到族叔冯奇。

    冯奇迎上来笑道,“你们来给大姐上坟?我正好也来给她上坟。”

    姐弟两个最恨的就是他。

    冯初晨没理他,背着弟弟下山。她刚转过身,就被冯奇一推,姐弟二人滚下崖去。

    原主下意识把弟弟护在怀里,一只脚快速勾住一块大石,减缓了速度和冲击。滚下一段距离后被一棵大树挡住,她的头还是撞在一块石头上晕过去。

    冯不疾被护得好只受了皮外伤,吓得大哭,“姐姐,姐姐,救命啊……”

    正好几个路过的人看见,把他们救了上去。

    再次醒来,冯初晨成了水出尘。

    所有人都以为冯初晨无事,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冯初晨已经死了……

    水出尘在床上挺尸三天。

    前两天不仅是养伤,还接受不了穿越这个事实。她哪里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而是一朝回到几百年前。

    前世的爷爷不知会怎样难过。

    第三天水出尘接受了现实,人要往前看,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逃避。

    从此以后她是大炎朝京郊白马村的冯初晨,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大夫水出尘。

    她开始想日子该如何过下去,怎样过才能更好。

    想了一整天,次日便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冯奇谋财害命,把冯初晨姐弟推落悬崖。状告冯太公纵孙行凶,妄图害死孤儿谋夺家产。

    有证人看到冯奇在案发现场,许多村民作证冯太公带领族人多次去冯医婆家大闹。

    冯初晨状告属实。

    李县令判冯奇二十荆条,坐监一年。冯太公二十荆条,因为年长由孙子冯奇代受。

    但因为冯太公是冯初晨姐弟的叔祖父,他们姐弟没有死,另判冯初晨坐监一个月。

    古代律法,凡妻子告丈夫,晚辈告长辈,奴才告主子,只要不是谋逆方面的大罪,哪怕有理也得坐牢。

    是为孝道,夫道。

    若冯初晨只告冯奇便不会被罚,他们已经出了三服。

    但她拼着坐牢也要把亲五叔祖拉上,把事情闹大,不仅是为死去的原主伸冤,最大限度震慑族人不敢再动冯不疾,还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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