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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章 不积口德

    两人就这么滚到了台阶的尽头,从始至终,姜绥宁除了感受到轻微的颠簸,没有任何痛感。

    黎敬州将她保护得很好,竟是一点伤都没受到。

    因此,姜绥宁回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黎敬州的情况。

    她急忙从他怀中坐起,也顾不得两人还在地上,紧张地摸着他的手臂腰背,“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黎敬州眼中情绪温和,好似初春刚刚消融冰雪的河流,“我没事。”

    姜希还没回过神来,她在黎敬州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愣住了。

    姜绥宁居然真的认识黎敬州,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姜希手指掐进掌心里,痛楚锐利。

    她的双腿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呆呆地站着,直到黎敬州扶着姜绥宁站起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姜绥宁抬眸,看着站在高处的姜希,她开口,声音冷冽:“姜希,你们姜家是不是不想在京港待下去了?你连黎先生都敢得罪?”

    她狐假虎威的样子实在是很可爱,黎敬州看着姜绥宁的侧脸,眉目间的情绪堪称纵容。

    姜希的唇颤抖,她有些失力,跌坐在地上,看着黎敬州清贵的脸,声音沙哑,“黎先生,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她认识你……”

    黎敬州的目光依旧落在姜绥宁身上,好似询问,“她说她不是有心的。”

    姜绥宁冷笑,“她就是故意的!”

    姜希脸色煞白,“姜绥宁!你不要胡说!我根本不知道黎先生会出现!”

    姜绥宁收了笑容,安静的注视着黎敬州,“你觉得呢?”

    黎敬州眉眼温淡,说:“宁宁说得对,她就是故意的。”

    黄昏如血,衬映着外面的雪光也是一片鲜红。

    姜家大厅,姜绥宁已经被黎敬州支开,后者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上的紫檀珠串,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一贯冷淡漠然,居高临下。

    一众人坐在他的对面,噤若寒蝉。

    姜山和宋岚表情不安,姜希更是快哭了。

    黎敬州在姜家被姜希推下楼,他要是真的想要发作,姜家没有一个人受得住。

    死一般的安静,终于,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姜希红着眼看过去,看见走进来的秦应珩,一直强忍的委屈再也克制不住,起身哭着扑进他的怀中。

    秦应珩面色发冷,一贯温润持稳的人,此时脸上也有焦灼。

    他看向端坐冷漠的黎敬州,声音透出商榷:“黎敬州,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我妻子身体不好,经不得你吓唬,你要什么赔偿,秦家给你。”

    秦应珩的到来让原本焦灼的气氛有所缓和。

    秦家虽然不如黎家那般门阀显贵,但也是仅次于黎家的高门大户。

    姜山和宋岚料想,黎敬州不至于这个面子都不肯给。

    黎敬州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秦应珩。

    不愧是京港从前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如今看来,也是皮囊漂亮,无可挑剔。

    姜绥宁的眼光,其实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黎敬州转动佛珠,轻扯唇角,淡漠中透出些许倨傲来,“面子?你的妻子伤到了我的贵客,你说一句给你面子,我就要给吗?”

    秦应珩面色微冷,“不知你的贵客在哪里,要不让她出来,我亲自给她道歉?”

    姜希一听,明显有些慌了,将秦应珩抱得更紧,“应珩,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没必要见她!”

    姜希刚说完,紫檀木佛珠散了一地,发出清脆连续的声响。

    姜希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看向黎敬州。

    姜山连忙道:“来人!快替黎先生把佛珠捡起来。”

    “让姜希捡,”黎敬州表情寡淡,他过分浓艳精致的眉眼,此时戾气清淡,“她不积口德,捡起来,也当是积福了。”

    “黎敬州,你不要太过分了!”秦应珩面沉如水,“听说你也是吃斋念佛的人,姜希身体不好,如此有意搓磨,有失风度吧?”

    黎敬州挑眉,眼神冰冷,“她把我的贵客从台阶上推下去的时候,动作可够干脆,没看出身体柔弱无力。”

    姜希是知道秦应珩在秦家的处境的,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事情平添干戈。

    她轻轻推开秦应珩,笑着道:“我捡,我替黎先生捡起来。”

    于是一众人或坐或站,看着姜希狼狈拾捡的模样。

    秦应珩面色冷沉,而宋岚已经心疼坏了。

    姜希的心脏确实很羸弱,才捡了几颗,额头就出汗了。

    宋岚见状眼眶泛红,哽咽道:“黎先生,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女儿吧!”

    黎敬州没说话,意思很明显,没捡完不必起来了。

    姜山走到黎敬州面前,赔笑脸道:“黎先生,这件事实在是误会,等希儿把您的佛珠都捡起来了,能不能就一笔勾销?”

    黎敬州语调更冷,“可以,但我要苏月晚的骨灰。”

    原本在艰难拾捡佛珠的姜希惊愕看向黎敬州,眼中满是委屈。

    而秦应珩有一瞬愕然。

    除了苏月晚的亲生女儿,还有谁,会在意她的骨灰?

    黎敬州的贵客,是谁?

    秦应珩下意识看向落地窗外停着的黑色宾利……

    姜山则是脸色发白,“黎先生……您这要求,多少强人所难了吧?”

    “难吗?”黎敬州好整以暇地轻笑,姿态和语调都足够优雅,“那让姜家在京港除名怎么样?”

    “黎敬州,你敢!”秦应珩再也难掩愤怒,“你真当姜家无人可依吗?”

    黎敬州似笑非笑的看向秦应珩,“秦应珩,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我既然敢说,你觉得我会不敢做吗?”

    宋岚已经被吓得噤声,姜希则是弯着腰,掩饰眸中不甘。

    为什么!

    姜绥宁这个贱人为什么就是这么好命!没了秦应珩,竟还有黎敬州为她赴汤蹈火,不计代价!

    姜山在秦应珩的不语中,已经明白了利害。

    苏月晚的骨灰和姜家的前程,孰轻孰重,姜山很清楚。

    “黎先生,我可以把苏月晚的骨灰给您。”姜山深吸一口气,堆起笑容,“这样,黎先生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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