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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亲兄弟

    天气很好,道边树木掩映,只有车轮的咕噜声。

    虞宣昏昏欲睡地斜卧在软被上,公子寿和公子朔也靠在一边打着盹。

    虞宣本来带着两个儿子在临淄附近的一个山庄里避暑消夏。十几天前忽然四合庭大狱暴乱,一场大战之后,一大股强横的囚徒往东海方向逃窜而去,更多的穷凶极恶的凶徒散落在临淄附近的山野中。

    四合庭纠集所有的修士四处扫荡追捕,齐国也派出了最精锐的军队参与围剿暴乱囚徒。为了安全,齐宣公命虞宣带着两位公子赶快回到临淄。

    在两百禁军的护卫下,他们已经走了半天了,还有一天就能回到临淄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公子寿探出头去向往张望,今年已经九岁的公子寿长得唇红齿白,由于从小就开始习文练武,长得越来越结实。

    一个护卫跑过来禀报说,前边是太子伋领着一队禁军在警戒,说是在缉拿暴乱的囚徒。

    “是大哥,我好几个月没看到他了,我去看看”,公子寿一听来了精神,要不是母亲的极力阻拦,他马上就要出去张望了。

    车队在树林里等着,附近没有其他路,看来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轰”的一声,前面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兵刃激烈的交击声,术法碰撞的声音,树木撞倒的声音,马匹凄厉的嘶叫声和人死前绝望的嚎叫声。

    “快挡住,不要惊了王妃的车驾…”

    “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围上去,拦住他……”

    “啊…”

    “轰…”,

    虞宣座驾前面的两辆马车被轰然撞翻。一大群禁军兵卒和几个修士围着十几个浑身是血的暴乱囚徒厮杀过来。

    这些囚徒修为原来不低,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厮杀潜逃和饥饿伤病早已精疲力尽。他们在此已经躲了两天,今天被一队禁军搜山围住。他们远远看见这边有个车队,随行的护卫人员盔明甲亮,估计是一伙权贵人家,如果突然暴起抓住他们作为人质那就最好了。

    他们往前潜行了约几十丈,在被士兵发现的一刹那发起了攻击,冲破了最外围的封锁,转瞬之间就杀入了车队,与护卫的禁军厮杀起来。听闻护卫高叫“王妃车驾”更是兴奋得不行,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了。

    他们连着掀翻了两辆车都没有发现什么王妃,他们直奔最后一辆而来。护卫的禁军和修士拼死抵挡想要保卫王妃的安全,双方激烈地血战在一起。远方正在搜索的军队和四合庭修士也急速地赶来,最前面的战车上站着太子伋。

    囚徒中领头的是个人族的老修士,以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虽经多日逃亡早已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实力不如年轻时候的百分之一了,但是发起威来也不是几个小小的筑基护卫和一群凡人士卒所能抵挡的。在劈翻了几个护卫之后,他终于一脚将最后一辆马车踹倒,从里面翻滚出一位衣服华贵的绝美女子和两个孩童。他伸手就去抓那个女子,后面的兵刃破风声已经近在咫尺,他死命回身一挡,着地一滚避开了这犀利一击。

    他已经无暇再去抓那个华贵女子了,伸手一抓将最近的稍大的孩童抓了起来,不管是什么身份先抓住一个人质盾牌再说。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手里的人质,此时还能站在这个老囚徒身后的还剩三个浑身是伤的亡命徒了。老囚徒气喘吁吁,嘴里一口血吐到了孩子的后背上,他横着一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看着包围他的修士和士卒们。

    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几十只箭尖上闪耀着暗黑光泽的弓弩对准了他们,站得最近的是匆匆赶来的十几个四合庭的修士和齐国的宫廷供奉,他们看着这个老囚徒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凄厉的喊声发自那个刚站起来的华贵绝美女子。

    “嘿嘿嘿嘿,看来抓个大家伙啊,咱们算是有救了,”老囚徒狰狞地大笑道。

    “不要伤害那个孩子,你提条件吧,我都答应你”,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太子伋分出众护卫走到场地中间。

    “只要不伤害这个孩子,可以放你们逃命。”

    “呦呵,你是太子,你都这么着急,看来我手里这个小崽子身份不简单啊。条件好谈啊,先给大爷几个送点酒肉来,等我吃饱了再好好想一下什么条件。”

    太子伋一挥手,属下全部照办,酒肉很快就端了上来。

    四个穷凶极恶的囚徒控制着公子寿,开始围着酒肉大吃大喝,他们倒是不担心酒肉里有毒,杀死那个柔弱的小孩子只是他们一动念的功夫。

    吃饱喝足,老囚徒提出了第二个条件,给他们准备辆马车,放他们离开,可以有一人跟随,待到离开齐国境内再把孩子交给随行人员离开。

    太子伋沉吟半响,向老囚徒提出,让自己代替下这个孩子作为人质。此言刚出,周围的将士和随行修士齐声出言阻止。

    老囚徒眯缝着眼睛看着太子伋,他可是知道太子伋在齐国的地位的,国之储君,未来的国君,如果他作为人质可比手里这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孩更安全多了。

    太子伋挥手制止了属下们的劝阻,对几个囚徒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修行之人,所以我在你们手里对你们没有任何危险。而且那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小了,跟着你们几千里的奔波,真要是受了伤或者受了惊吓,到时候我们必以全国之力追杀你们。”

    几个囚徒面面相觑,想了一会觉得太子伋说得有理,一个凡人在他们手里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太子的地位毕竟摆在那里,是更好的护身符。

    几个囚徒同意了太子伋的要求。

    在周围修士和士卒们的焦急瞩目下,囚徒们先控制住了张开双手卸下盔甲的太子伋,然后放开了抓在手里的公子寿。

    公子寿踉跄着跑到了母亲的怀里,吓得浑身发抖。虞宣已经彻底慌了手脚,只能紧紧抱住儿子,眼泪汗水布满了脸庞,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这件事。

    几个囚徒把太子伋围在中间坐上了马车,开始往包围圈外行走,周围的众修士和士卒们怒目圆睁但是束手无策的看着这群囚徒。

    马车前行,就在即将离开包围圈,囚徒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围警戒的时候。

    一身白衣神态自若地坐在囚徒中间的太子伋伸手捏碎了挂在胸前的一个小小玉坠,然后浑身发出了一片刺眼蓝光,原地消失,老囚徒猛地回头一声怒喝,一刀砍进了消失的蓝光中。

    “噗通”一声,太子伋的身影在几十丈跌出,口中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快跑…啊啊”,随着一阵疯狂绝望的喊叫声,坐在马车上的几名囚徒浑身被射进了近百只羽箭,然后脑袋被修士们砍飞。

    在简单施救后,太子伋缓缓站起身,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到了邢妃虞宣的面前,先向邢妃施了一礼,然后轻轻地摸摸公子寿的脑袋,沙哑着嗓子笑着说,“怎么样,这回刺激了吧。”

    旁边的老宦官对邢妃耳语道:“娘娘,太子应该是用了姜氏老祖钦赐的‘移命符’。此符在我齐国只有国君和储君才能有,据说制作十分艰难,符命相连一生只能用一次,是在最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太子此举实在令人钦佩啊。”

    虞宣实在无话可说,只能含泪深深向太子伋跪了下去。

    公子寿亦向太子伋深深一礼,正容说道:“谢兄长今日冒死相救,他日寿定冒死相救兄长。”

    太子伋轻轻一伸手,抚乱了公子寿的头发,笑着说:“哪有的事,别瞎说。”

    在远离包围圈的外围,在一棵大树的树丫上,今年已八岁的公子朔双手笼着袖子里眼神冷冷的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切,转头对身边的宦官和宫女说道,:“还不扶我下去,一群废物,风这么冷要冻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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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南三人经过传送阵出来后,又在黑暗的山洞中又走了几天,终于在一个山腰的洞口爬了出来。周南和暌舸感叹着死里逃生,又看见了蓝天白云。清欢看着外面的天地久久无言。

    暌舸查看一下随身的山川图志,这里还在卢国境内,距离他们上次躲藏进去的山洞距离大概才二百多里地,这点距离对修士来说是非常的不安全的,他们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开始向着前方潜藏而去。

    走出不远,他们发现了大问题,天上巡视的修士很多,地面上有不少诸侯国的军队正在搜山。时隔两月,秉烛台的搜索没有松懈反而加强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行迹前进,周南和暌舸也不敢起火做饭只能简单吃些干粮就继续赶路。在天罗地网般的搜索下,他们在距离爬出洞口二百余里的一个小山里,被天上巡视的两名修士发现了。

    周南的模样早就被画影行图发下去了,所以一下就被认了出来。

    “哈哈,该着老子们立功!小子哪里逃?”两个修士发出信号后冲了下来。

    孩童模样的清欢向前疾驰,镇魂钉脱手而出朝着最前面的修士飞去。镇魂钉刚一脱手就散发出强烈煞气,与修士的飞剑迎面相撞。

    轰鸣声响,飞剑崩碎,镇魂钉穿过飞剑碎片闪电般扎入修士的眉心,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本来安静的旷野传遍八方。

    “我靠,情报上不是说就一个金丹修士吗,也不是这个模样啊?”另外一个秉烛台懵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强烈的生死危机笼罩了他,他低吼一声,抡起双刀朝着袭来的飞剑砍去,那飞剑如切豆腐般直接穿过双刀,穿过他的右肩,在他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的瞬间,剑光微闪,吞噬了他的魂魄。

    太商剑仿佛发出一声欢呼,在空中一转,画了个漂亮的划线飞回来周南得手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在两个修士发出信号后的几息就完成。惨叫声回旋,下面的暌舸看的目瞪口呆。

    周南这是找来个什么杀神,小孩长的人畜无害,怎么这么凶残,昨晚我是不是还拍他肩膀了?

    没有太多时间感叹,四周已经有成群的四合庭修士围了上来。三人拼了命的往前奔逃。

    十几日后已经有十几位金丹修士坠在了他们后面。期间还爆发过几次大的冲突。

    秉烛台的修士们在被那个身穿黑衣的孩童爆杀几个之后,发出警讯,敌方中间出现了元婴境修士,速来增援。

    在卢国的边境城市洼城附近,秉烛台的元婴修士们终于赶到了,双方一场大战。暌舸受伤被擒,周南和清欢被打的跌落凡尘,趁着夜色逃窜进了洼城。

    秉烛台的修士们在空中团团围住洼城,地面上卢国军队已经封锁了所有进出洼城的关口。静待明天天亮之后就进程抓人。

    周南和清欢此时已经狼狈不堪,周南披头散发浑身带伤,清欢也是法袍散乱早已没有了初见这片天地时的兴奋。

    清欢并没有系统的修炼过鬼修道法,一些小术法都是自己琢磨而得,对修士之间的战斗并不擅长,几场大战下来虽然摸到了一些方法,但是遇到真正的元婴修士马上败下阵来,被打的浑身黑气缭绕,真身不稳了。

    洼城不大也不小。近万百姓几千驻军,城内店铺酒肆林立,外来客商也不少。入夜之后,街头的娼馆和赌场是最热闹的场所。俩人躲在一处嘈杂的酒肆旁边,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唉声叹气。

    他们也知道城外肯定是被团团围住了,暌舸有天伤殿腰牌不会有性命之忧。自己俩人明天肯定是跑不掉了。

    既然跑不掉了,周南反倒是坦然起来,大不了再被抓回去坐牢呗,已经坐了十年了,多大个事。自己以前见过最大的城市就是邢国台城了,然后就是坐牢,跑出来之后还没进过城呢,既然明天还得被逮回去,今天就得好好过过瘾。

    他拍拍清欢的肩膀,俩人站起身来清理一下衣服走进了边上的酒馆,先吃了一顿这里最好的大餐,虽然味道很差,但是清欢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一个人就吃了平时十个人的饭食,把整个餐馆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吃完酒饭后,俩人打着饱嗝走近了边上的赌场。赌场门楣上挂着木牌,上面刻画着一只在云间盘绕的青色飞龙。清欢到了这个混乱、污秽,充满汗臭和奸诈的场地之后,仿佛闻到了最好闻的气味,就像来到自家的小天地一般,立马忘掉了浑身的伤痛而且精神百倍,他只是看了一会就学会了牌九、掷色子等所有的赌博玩意和其中的诀窍。

    周南看他兴致很高就扔给了他十锭小金元宝。赌徒们看见两个身穿华贵衣袍却浑身泥土披头散发的青年和孩童,手拿十锭小金元宝,以为是哪个面生的家道中落的纨绔子弟来此玩耍,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一群人眉来眼去誓要今晚拿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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