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秦沁第一次听顾铭夜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像是对自己忍耐已久,忍耐值已经濒临了极限。
对比之前他温和的语气和态度,秦沁目视前方的眼睛倏地一烫,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心脏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攥住了一样。
鼻翼酸涩,心口闷痛。
她倏地攥紧了手掌,强迫自己将喉间的泪意吞咽下去,冷静反驳:
“你倒是跟我说说,我闹什么了?我又怎么不懂事了?”
前方是一个拐弯的路口。
顾铭夜骨节分明的大掌操纵着方向盘,车子缓缓拐了个弯,再次步入正轨。
阳光的照射下,男人的侧脸轮廓深邃卓越,随着剑眉拧起,镜片后的眼睛也微微眯了眯。
胸中似乎藏有万千情绪,可顿了两秒后,那点情绪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语气恢复了温和,就事论事: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不爽,但是我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日后会让她离你远一些,这样还不够吗?”
秦沁死死咬住下唇,心中的那口气伴随着委屈,让她语气愈加生硬:“我不需要你的解决方案。”
顾铭夜沉默。
有些心累。
而面对顾铭夜的沉默,秦沁心里一根隐形逆骨,倏然被激的硬了起来:
“好,既然你认为她是个善良的好人,不会对我做什么,那就继续这样认为下去吧。”
顿了顿,她挑明了道,
“我做不到事事对她包容,但我会做到无视她的存在,更不会主动找她麻烦。但声明一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她对我冒犯,或是起了歹心,我不会任她宰割的。”
顾铭夜:“当然,我并没有要求你无条件的包容她。”
秦沁这时候已经懒得再多说,目光别向车窗外,闭了闭眼,没再接话。
两人沉默着,到达了城建局。
秦沁很快拿着资料盖好了章,顾铭夜又将她送到了泽兴。
当然,全程她脸上表情都是十分寡淡的。
回到公司。
秦沁将盖好章的资料上交,陆氏的项目除了后期维护之外,总算是告一段落。
项目完成,三组的全体成员提议,晚上聚餐,以示庆祝。
秦沁答应下来。
而与三组这边的“热情高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组那边。
一组还好,目前有一个项目在做。
三个组放在一起比较,二组业务水平最差,很久都没有“开张”了。
白潇雨身为二组的成员,了解到目前二组的境况之后,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来之前楚泽说会帮自己安排好,没想到安排的是一个垫底的小组。
……
“欸,这下好了沁姐,下次例会,老板一定会宣布你是咱们项目部的经理!”
说话的是三组的一个成员。
“就是,陆氏的项目这么难啃,体量又这么大,算是咱项目部半年来,做过的最大的项目了!”
“现在项目经理一职空缺,公司既然说‘能者为尊’,除了沁姐,我真想不到还有谁有资格胜任!”
三组又有人附和。
而这时,身为三组组长的苏玲也站出来力挺秦沁:“那当然!咱公司我谁都不服,就服沁沁!”
秦沁听到他们所说,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别再乱说。
心里其实已经对项目部经理一职十拿九稳。
而由于项目部全都挨着,三组这边的讨论,尽数被白潇雨听了去。
白潇雨暗暗捏紧了拳头,心里有了计较。
*
下午的时间匆匆流过。
就这样,下班时间一到。
开始聚餐环节!
三组的成员举手投票,最后火锅战胜了炒菜,一行人直奔火锅店。
点的是鸳鸯锅。
可奇怪的是,秦沁平时对吃辣欲望并不很高,平常吃的要么是清汤锅要么是番茄锅。
今天却忍不住吃起了辣锅。
直吃的她斯斯哈哈的吐气,还都有些停不下来。
正在她专心从辣锅里捞着一片毛肚的时候,苏玲提醒她手机响了。
她这才将筷子放下,掏出包里手机。
看到来电提示是谁打来时,她毫无接听欲望。
可不接或者挂断,都有些说不过去。
站起身,走到没人的地方,接起:“喂?”
那头,顾铭夜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下班了?”
秦沁冷冷淡淡开口:“嗯,怎么了?”
那头沉默两秒,似乎觉察到她还在生气。
顿了顿:“你前几天不是吵着上火?刘妈今天煲了清火的汤,问我咱们什么时候到家吃饭。”
闻言,秦沁答:“今天同事聚餐,不回去吃。”
“在哪儿?”
“火锅店。”
那头再度沉默片刻:“需要接你吗?”
“不用,我开了车,今天也没喝酒。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说完,秦沁默了两秒,判断那边没再有说话的意思,而后果断摁了挂断。
而彼时,正在往“摘星庭墅”开去的劳斯莱斯内。
顾铭夜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愣了愣,俊脸上的温和神情逐渐凝固。
而后直接将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摘掉,看向窗外,深邃的瞳孔迸发出一抹冷峻凌厉。
胸中的情绪似乎再难压抑,他倚靠在座椅上,摁着眉心捏了又捏。
第一次觉得,那个女人气性居然这么大。
而面对她,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办法……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
这餐饭结束之后,三组成员又提议去KTV唱歌。
秦沁一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但今天就是不想太早回家。
于是,也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坐在角落捧着杯果汁,听着他们唱了一首又一首,却没有参与的意思。
直到苏玲拿着话筒递到她面前:“来一首!”
秦沁本想推辞,可这时众人却跟着起哄道:“沁姐,我们大家都唱一轮了,该你了!来一首呗!”
秦沁不好推辞,只得接过话筒。
可唱什么呢?
她的生活枯燥,自儿时起,娱乐活动就很匮乏,会唱的歌,也只有小时候养母哄自己时,常给自己唱的那首《虫儿飞》。
可这种场合唱儿歌?
多少有些难为情了。
但架不住别的她也不会,只好厚着脸皮道:“那我给大家清唱一首儿歌。”
说完,不等众人反对,直接对着话筒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而就在她低柔婉转的歌声从喉间倾泻而出时。
外面,高大挺拔的男人刚好在这间包间外驻足。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抬起手准备敲门。
可听到包间内歌声的一瞬,敲门的动作猛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