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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别说

    鸨儿的一双手都碰到宝钞了,听到曹阔的话又兀自停在了半空,讪笑道:“吆,金公子,可不是奴家不肯放人,凤娘是教坊司送来的,这赎人可不是只交银子就行的,奴家做不了主的。况且这凤娘有什么好,残花败柳之姿,公子赎了她岂不污了名节,我这楼里清纯可人的姑娘多了去了,公子不妨换一换口味。”

    曹阔不能和她说此事无关口味,只能又拍了一打儿宝钞,勾勾手指将鸨儿引到近前,小声道:“这人能不能赎你我心知肚明,别拿教坊司说事,若爷不高兴,一把火烧了你这月上轩,恐怕到时候少一二个姑娘也没人看的出来吧?”

    听到威胁,鸨儿顿时脸色煞白,她又忘了这群爷就不是来玩的了,又是解释又是套近乎,最终经过讨价还价,鸨儿答应放走沈凤筠走,但她要编造凤娘投井自毙的假象应付教坊司,这样她就可以在曹阔这里赚到一笔不菲的银子,到时候只要找一具泡烂了的尸体顶包即可。

    曹阔知道教坊司的人的确不是拿银子就能赎的,这事要办完全就得上下打点,还得鸨儿这种人从中周旋,于是遂了她的意,这样各取所需两厢都好。

    这边事情谈妥,台上也选出了众人心目中的花魁,曹阔如约奉上金银,天也亮了。

    黑夜总是不愿与白昼分享它的秘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曹阔也打算借此地休息一下,章府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失踪,城里的捕快很快就有得忙了,所以他还得在月上轩里呆两天,尽最大努力减轻嫌疑,以免被官府盯上,徒增麻烦。

    可是楼子里的姑娘们挡住了去路:“金公子好大的排场,来月上轩一不吟诗作对,二不与姑娘饮酒,玩耍了一夜却连名字也不留下吗?”

    “山西太行六合楼金玉良便是。”

    这种地方的姑娘,有一个带头就有一群跟着起哄,曹阔与她们厮磨不起,所以干脆选择将其吓退。

    他这话果然好用,鸨儿和鱼公当时就傻了,太行山金玉良是谁,搅得武林腥风血雨的太行大玉听说过没,就是这位爷。如果这个都不知道,那么在黑白两道声名鹊起的血胭脂知道不,就是这位爷的义妹。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曹阔真容,但是这名声绝对够响,六合楼的当家可以说是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土匪了,只是这人很长时间没露面了,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开封府了,有传说这人已经死了,不会是假的吧?

    鸨儿不敢问,真的假的都不敢问,对这满楼的凶神恶煞供奉着就好。

    曹阔在月上轩呆了三天才离开,期间官府数次前来探查,一是他的匪名太响,太行大玉一出,锦衣卫亲自登门确认,奇怪的是这些锦衣卫证实了他的身份后并不为难,兴师动众的来却恭恭敬敬的走,这让鸨儿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以为两方人马会大打出手,结果却相安无事,不尴不尬的把提前藏好的姑娘们又放出来继续莺歌燕舞。

    二是原武县李家的命案与曹阔有关,因为官府知道原武运送局总把头李怀远夫妇发生意外的当日,这位爷就出现在李家,所以这次章府的老爷和侧室失踪案,曹阔就成为第一怀疑对象,不过李家的新把头孟星并没有将这事报官,坚持说是意外,还认下运送局欠六合楼二十万两银子的账,连有锦衣卫背景的运送局都退让了,官府也不好纠缠,只是让捕快们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身份的人清点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不了了之。

    蛐蛐见到曹阔的时候都已经饿的脸色发青了,她想过绑架勒索,想过有人报仇,但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六合楼主,看着曹阔和沈凤筠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凤筠顾不得端庄与矜持,冲上去撕扯着曾经的丫头:“沈家待你不薄,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说话呀!”

    蛐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反将沈凤筠狠狠的推了出去,指着她道:“还记得初上百丈崖吗?你为了救沈平义,想把我扔在那个虎狼窝里任凭那些禽兽糟蹋,你记得吗?你记得吗!我从小就跟着你,伺候你,你就这么对我吗,我是一个下人不假,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我致死也不会忘记你当时的嘴脸,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沈家待不得,否则下一个百丈崖就是我的死期,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滋味怎么样?你尝到了吧,哈哈哈哈……”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人谁也说不出话来,无论是洪九还是唐鹤,他们都知道当初的事情,谁会想到会有今天的这么一个局面。

    曹阔止住沈凤筠,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道:“梁四哥倾心于你,为什么杀他。”

    “死都死了,还问他作甚,再说他的死与我何干。”蛐蛐扭头不看众人。

    见她言辞强硬眼神躲闪,曹阔猜测蛐蛐肯定知道百丈崖的事,说不定就能从她的口中找到真相,淡然的道:“就因为他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爱恨不明的笑,梁四哥本来应该跟我上六合楼的,为了你他选择留在百丈崖,最终把命留在了那里。”

    蛐蛐听完依旧无动于衷,曹阔知道她还心存幻想能回去做她的二夫人,承认这件事无异于认罪伏法,所以她是不会说的,于是便将突破口对准了章伯舟,将他提到面前道:“她不说,你说吧。”

    面对提问,章伯舟的心理素质还不如蛐蛐,慌里慌张抖得跟筛糠似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阔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扯到身旁的椅子上让他坐着,又让人给他一杯水润润喉,温言道:“这位夫人是肯定走不了了,不过章大人还有机会,我听说大人您是检举了沈家通匪才走上仕途的,不知道官府是通过什么定了沈家的罪。”

    有了杯水入腹,章伯舟总算感到了活着的气息,颤抖着道:“有一张沈家小姐在山寨的籍契,上面有沈小姐十根手指的画押。”

    曹阔没有放开章伯舟的手,一边拿捏着一边问:“不知道章大人是如何拿到这份籍契的呢?”

    章伯舟茫然四顾,最后把头转向蛐蛐,指着她道:“她,她给我的,不仅如此,诛杀逆臣的时候,也是她带着锦衣卫接连捣毁了铁石轩东家的几个藏身之所,因为沈小姐和他们是故旧,所以她也知道那些公子们的一些底细。”

    章伯舟为了能活着,一开口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气的蛐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亏得你也是一府之官,你以为全说了他们就能放你走吗?他是谁?太行大玉!生吃人肉温饮血的修罗恶鬼,你我还哪有逃出生天的道理,别做梦了!”

    蛐蛐一阵大喝骂醒章伯舟,不过他还是心存侥幸,颤抖着问曹阔:“我都说了,您能放我走吗?”

    曹阔松开他,将脸贴到他的面前:“只要你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我就放你走,但若你有半字欺瞒,我就让你和你的手一样。”

    章伯舟不明所以,抬起那只一直被抓着的手,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手的几根手指已经枯干,并且尚有蔓延之势,当一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见自己的肢体开始枯萎,失去机能,那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情,章伯舟吓得顿时嚎啕大哭:“说!都说,不敢欺瞒。”

    曹阔不再耐心的询问,直接道:“百丈崖被炸是怎么回事?都有谁参与,不要漏掉一丝细节,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讲出来!”

    “别说!”蛐蛐大喊。

    可章伯舟并不理她,又抢过一碗水灌下去,抱着手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时任兵马大将军的曹国公李景隆百万雄兵过境,途径沛县时四下打听关于呼啸山庄的事情,那时小生与曲氏由一桩采买生意相识,已经安通款曲,她知道我们章家与国公府是远亲,说只要我纳她为妾,就能带大将军的人马顺利进入呼啸山庄的地界。”

    “你也去呼啸山庄了吗?”曹阔又问。

    章伯舟赶紧道:“去了,那天夜里非常顺利,那个威虎哨的头头与她相识,放我们进去前还毒杀了所有的手下,至于您说的那个梁四爷则是曲氏亲自在酒里下的毒,他死的时候还劝曲氏逃走。因为呼啸山庄那时已经不是匪寨,不能以剿匪的名义斩杀他们,所以那些当兵的就在石崖下面埋了火药,后来,后来就炸了,这样一来沈家就不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只能认罪伏法。”

    知道事情经过,曹阔不再理他,而是问蛐蛐道:“你和马安?”

    蛐蛐见事情败露,干脆大方承认:“什么马安,郭宝和马安早就死了,呼啸山庄东西两个岗哨早已形同虚设,想搞垮呼啸山庄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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