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阔赶到威虎哨的时候,到处都是尸体,匆匆检查过后没有发现马安,这让他觉得事情不会太糟糕,可到了呼啸山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哪里还有什么呼啸山庄,连书写在山壁上的“百丈崖”三个大字都没了,西面小山谷塌陷了大半,东面的更是凄惨,仅剩一条瀑布拉着长长的匹练倾泻而下,冲刷着下面突兀的岩石。
“找!不管活的死的,去找!”曹阔疯了一样扑到乱石堆里。
几百人开始在废墟里寻找着残存的尸体,但是翻了半天,除了几块不成样子的残枝断臂,什么都没找到。
“梁四哥,粱四儿呢!”曹阔眼睛都是红的,马安不济事,他梁四儿可是老油子了,怎么会不声不响的被人端了老窝儿。
“在那边。”左攸指着山庄对面小山坡上的屋子。
推开门,刀把儿梁四儿就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酒杯,人早就僵了,连眼皮都合不上,诡异的是他居然是笑着死的,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表情,幸福?悲伤?认命?知足?他在笑什么?十几个亲随的尸体在路边的阴沟里被找到,全都是中毒后被人抹了脖子。
曹阔愣怔的坐在门槛上,等着蓝夜从翠松岗和柳叶提回来。
熊相南知趣的不提黄河的事,带着几百兄弟在呼啸山庄外面等了两天,每到夜里他都会离曹阔远远的,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能看道一阵阵黑气在曹阔身上升腾。
其实他没有看错,就是有黑气从曹阔身上散发出来,因为被排除的魂体在白日里极难被察觉,但晚上就会像气浪一样升腾。
这件事还是尤多拉最先发现的,她无意中看到残存在曹阔灵枢中的魂体残渣开始毫无征兆的消散,经过一番研究,她发现是曹阔悲伤的情绪达到了一种极致,使这种思绪呈现沸腾状态,那些连她都不能彻底清除的残余居然就这么被蒸发了,她偷偷释放了一点魂体,也被同样蒸发掉。
这可是发现了新大陆,通常来说魂体再怎么外排也会有稍许残留,就像柜子下面的灰尘,你是擦不到的,可这么离奇的事情居然就真的发生了。
用母皇自己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灵族都做不到的事情被一个爬虫做到了,也许正是他们这种不开化的脑子对事情的认知不够充分,才会因为一件事情想不开而燃烧了精神,这算是歪打正着?
尤朵拉及时将曹阔的这种状态录制下来,以免他以后找不到这种感觉,好帮助他回忆回忆,并称呼他的这种能力为“悲伤沸腾”,虽然尤朵拉自己做不到,好歹名字是她起的不是?
“爬虫,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怎么做到燃烧魂体的,其强大的作用完全不是炼魂可比的,懂吗?”尤多拉三更半夜把曹阔拉进灵枢再三叮嘱。
“就这事?”曹阔表现的毫无兴趣。
“记住,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尤多拉几乎是放下架子,面对面的强调。
“知道了。”曹阔答应了一声就返回现实世界,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寻找花想容重要,既然找不到活人,他就试图找出乱石下面的灵魂,一次一次的死神召唤在废墟中不停的搜索,哪怕是出现像丘讷言那样的大奸大恶之辈也好,但是除了不完整的魂体,其他一无所获,直到乏累的不能继续才回到粱四儿的门前,想着粱四儿那个奇怪的笑容渐渐沉睡过去,而谁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他,就需要面对薛岩枝的血镰。
蓝夜回来了,飞身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见郭宝,不见云锦,一样的到处都是尸体,呼啸山庄被人连根拔了。”
“轰!”曹阔一拳将门框砸烂,连木墙也塌了,长身而起命令道:“岩枝和左手带二十人去济州府丘家,他们这么多人围攻六合楼一定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我认为他们会有一个参加此役所有人员的名册,去找出来;其他人随我赶赴怀庆府,我们在危难的时候熊老大舍命相助,如今就让我代他先会一会鲤鱼帮的那群畜生。”
而此时鲤鱼帮在怀庆府的香主,正设宴款待才到此地没几天的总舵主汪权,他们一是为了占据熊相南的地盘举杯相庆,二是带了大批兄弟在此设防,阻止熊相南带人杀回来。
汪权举杯过肩,朗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相南有外心,只是念在多年的交情不好直说罢了,今次各省的名门义士围剿太行大玉,怎么样,他熊相南搅和进去了吧,只可惜各州府的那些剑侠刀客实力不济,没能攻下六合楼,否则就不用麻烦几位香主在此劳力了。”
“舵主那里的话,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为鲤鱼帮效力,理所当然。”
汪权看着几个得力手下的表现非常满意,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刚把酒杯顿在桌子上还没说话,外面的一个掌柜就连滚带爬的闯进来,慌张着说道:“舵主,几位香主,姓熊的杀回来了,话都不说一句,直接把北岸码头的船全扣了,咱们的兄弟一个没留,全给杀了,送信过来说,说咱们不要跑,他会一个一个的把咱们全溺死在黄河里。”
“啪!”汪权听到这番说词甩手就把杯子砸在了地上:“猖狂!他在哪?把兄弟们召集起来跟我走。”
鲤鱼帮这边召集人手准备和熊相南开战,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话不是熊相南说的,真正说这话的人其实是蓝夜。
熊相南在黄河两岸的时候,完全按照曹阔的指点,不同土豪劣绅勾结压榨劳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力发展运输,由小做大逐渐扩张,虽然前期手段强硬了些,但各个码头形势一片大好。
可自从鲤鱼帮的其他香主来了之后全都变了,欺男霸女持强凌弱,他们用熊相南建立的底子发展更多的流氓泼皮,不管什么货物必须由他们运,只要他们看好了的东西一准半路抢走,回头一句“船沉了”不认账,搞得码头上人人怨声载道。又赶上长兴侯讨燕新败,沿线各地官府衙门奔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人到水上去找这些藏头露尾的“水蛇。”
此次熊相南一露面,北岸码头上的苦力们可算找到了主心骨,隔着好几个渡口的劳苦都闻声而至,竞相倾诉自己受到的不公遭遇,要求熊老大给他们主持公道。
蓝夜在一旁听了鲤鱼帮几个下作行径就压不住火,六合楼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该找谁报仇,早年栖身的老窝被移平了,“一枝花”嫂子没了踪影,老寨主没了消息,二十八宿青龙没了音信,云锦那小子可是山上有数的强手,现在下落不明,不知该向谁要人,正是无处泄恨的时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也敢横行乡里,于是当场杀了一批鲤鱼帮的小喽啰,把那个掌柜踹进水里,让他回去报信。
而汪权自以为人多船多,想用人堆死熊相南,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曹阔打听的清清楚楚,之所以允许他们聚在一处,是因为曹阔的杀心更重,他恨不得拿炸平呼啸山庄的主谋蘸酱,只是苦于找不到人,没有头绪罢了,所以他必须找人开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和朱棣还有朱允炆抢天下也说不定。
双方在水面对峙,汪权的船只又多又大,见到熊相南寥寥无几的几艘货船,笑的一干人等前仰后合。
“相南贤弟,你既已去了六合楼,又何必回来让为兄难堪,出了鲤鱼帮的门,可就不能回头啦。”汪权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道。
熊相南也迎风而立,朝对面喊道:“汪权大哥,即便兄弟们今后不是鲤鱼帮的人了,您也不至于为难兄弟们的家小,把人都放了吧。”
“我说兄弟,上岸没两天学着人家住大宅子养小妾,你那窑子里买来的女人也算家小?拉倒吧,我已经帮你把那小娘赏给弟兄们了,以后找个正经人家,好好过小日子去吧。”汪权越说越不像话,同他身后的人哈哈大笑。
对于昔日八拜结交的兄弟,熊相南没有指责,也没有喝骂,更没有跳脚,而是平静的对一旁的曹阔道:“我这些兄弟不足三百,加上您的人也不够四百之数,对面有三个香主,一个香主就有二百多人,汪权的人不多,但应该都是好手,两倍之兵,可战否?”
曹阔非常欣赏熊相南的临危不乱,难怪他敢驰援太行山,看着人长得憨傻,但大敌当前的时候头脑清醒,看事明白,不愧是黄河巨匪。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战前动员已经做过两遍了,身后的兄弟们刚刚经历过大战不久,同武林群侠们拼过命的人现在可看不上聚众斗殴这等低劣手段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把对面那些王八蛋摁在水里,替他们的家人报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