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曹阔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决定,而是问起了左攸的近况。
“左手生是六合楼的人死是六合楼的鬼,绝不离楼主左右,下山前黄河之行非常顺利,熊香主问您的好。”左攸提到黄河的时候看了看朱昭玉,得到曹阔同意后才道。
“那回娘家顺利吗?”曹阔不是八卦,他得教左攸好好说话,这人就跟部机器似的,非常死板,听他这么说话觉得非常不自在。
“我们的婚事,他爹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留着她不让走,我把她留在您置办的别院里就赶回来了,正巧碰上柳鸿文的事,就同大家一起赶来了。”左攸道。
这话说的,你见过岳父后把老婆丢在我置办的别院里,这让眼前的姑娘们怎么想,我们可是贼,让人想歪了多不好,尴尬的看了看朱昭玉,清了清嗓子道:“都是你的人了,怎能如此轻慢,况且你们青梅竹马,我与他爹又是过命的交情,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除非她肯随我上山。”左攸坚持自己的意思。
自从曹阔把冯黛青和左攸撮合在一起,冯黛青就一直躲着曹阔,在山上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冯黛青怎么可能住在山上,况且到底是个官家小姐,说出去未免招惹是非。
左攸这人又是个执拗性子,若是非要和他争个长短,说到天亮也说不明白,何况眼前还有姑娘们在,不好怠慢人家。曹阔只好交代一下离开的事情:“既然朝廷的大军到了,燕王必会主动出击,你我随燕王一同出城就好,到时候燕王迎战长兴侯,咱们向西奔灵丘、繁峙,一路向南过原平,经榆次和襄垣去陵川县,顺便还能去看看小伍的作坊,这里怕是要坏账,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挣钱,不能坐吃山空。”
曹阔决定拖一拖在走,现在这个当口肯定不是好时机,朝廷大军还没到真定,北平这边就知道了,说明朱棣早就把探子撒出去了,他可是主场作战,怎能不把自家地盘看的死死的。
曹阔甚至怀疑唐鹤的连弩营已经被朱棣察觉了,所以给左攸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回复花想容,而且这个时候朱棣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出城。
左攸在曹阔身边的日子短,并不明白他那手势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死死把几个变化记牢,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朱昭玉已经在曹阔的嘴里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也起身告辞,只是临到院门的时候回身问道:“先生觉得奴家生的丑么?”
看着她转身的优雅,曹阔泄气,十几岁一个破丫头问什么丑俊,在他看来就是个初中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装什么成熟,敷衍道:“过几年再说。”
“什么?”朱昭玉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我说美与丑等你长开了再说,现在看不出来。”曹阔懒得理她,头都没回钻屋子里睡觉去了,这几个丫头总是有精神,天上的星星都闭眼了她们还活蹦乱跳的,刚才听到的话肯定一回头就告诉朱棣了,希望花想容看到左攸后能听自己的话。
朱棣带着儿子们与一众将领还在议事,打仗不是过家家,得万事万全,一接到长兴侯耿炳文即将到真定的消息便彻夜研究迎敌对策。
知道朱昭玉有事告知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已经说过没必要再去曹阔的院子了,可是他还是在后面见了自己的小女儿,当得知府里还有曹阔的人随意走动,气得朱棣暴跳如雷,杀心顿起,回到议事厅狠狠呵斥了东莱寒雁一番:“王府是菜市场吗!大战在即任人来去,如何能胜!”
东莱寒雁自从见到曹阔的人在王府里横行无忌,已经把戒备提升了数个等级,几乎是每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可是没想到还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行动,立刻跪倒回禀:“属下可保府上亲眷无虞,议事厅也无人能靠近,只是现在大把的人手撒在外面,王府一些偏僻的角落仅靠军卒难以同这些绿林贼子周旋,不过府上孟贺拳、阴山夜魃等一众门客已经尽数出动了,请王爷放心。”
“让我放心?还无人靠近!就在刚才,本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人一字不漏的告与那人知道,怎么会无人靠近!”
朱棣一句话说的满座皆惊,这些山匪流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领,若是这些人把听到的告知南军,他们在战场上还焉有命在,东莱寒雁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直呼死罪。
“城外的人可曾找到?”朱棣努力让自己冷静,缓和后又问。
“尚未发现。”东莱寒雁觉得自己从来就没这么心累过,硬着头皮道。
“三百人在你鼻子底下都发现不了,我养的都是一群猪吗?”
朱棣又怒,喝退东莱寒雁,把她撵到房顶上亲自盯梢,然后问柳鸿文道:“你可知那三百人可有什么奇法,能令本王的黑旗卫都无法察觉。”
“回王爷,六合楼主自一统太行山众匪后,因不放心我等,一直将他的本部人马与老盘口子的众匪分开,虽然属下没有亲见他们具体用了什么方法隐藏自己,但听说这些人有一种能与周围草木变换相同颜色的衣裳,能隐于草木之下,还有他们每人都会佩戴一种香料,只要有这种香料在身上,猎狗闻了非但不会狂吠,还会躲得远远的。”柳鸿文把知道的一切,谨小慎微的都说出来。
“说到底不过是些绿林里的把戏,登不了大雅之堂,若与我三军正面交战,他们连将士们的一个冲锋都挺不过去。”朱高煦在旁边按着佩剑,神态很是不屑。
闻言,柳鸿文略微有些迟疑,显然是因为朱高煦的态度,但今后要跟随燕王打仗,总不能交恶了他儿子,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开口,说道:“郡王不可轻视此人,六合楼主经常会弄出一些小玩应,当初他偷袭无思寨和强攻惊涛楼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几夜几夜的待在雪地里而不冷不饿,他们的钢弩还能够连射,仰攻都能压的惊涛楼抬不起头,否则谁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赌上性命。”
朱高煦只当他说的是五十步的弩箭,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火器营可是射程远在弩箭之上的大炮,嘲笑道:“无非就是偷袭的宵小行径,不值一提。”
“不止于此,六合楼主手段诡异,属下曾亲见他以一敌众,破解七人合围之势,逼退当世两大高手,以血气化长枪的功夫至今令人不解。”柳鸿文强调。
“高手,高手在战阵里就是个屁,高手能敌得过大炮吗?能敌得过万箭齐发吗?还当世,我现在围了他那小院子四面弓弩齐射,他能脱身否?”朱高煦瞪眼睛,很是瞧不起眼前的土匪长他人志气。
柳鸿文再怎么说也是掌管过两千多人的山寨当家,他来北平是投奔前程,不是燕王府的俘虏,对朱高煦这种态度自是不能一直听之任之,他也有心在燕王面前表现一番,以期望得到重用,更何况花烈还在外面,朱高煦这么大声嚷嚷着要杀人,花烈岂能答应?
于是正色道:“属下自诩武功尚可,虽不能与那两位绝世高手相比,但面对箭矢齐发而不伤性命还是有信心的,听说黑旗卫都配有三连袖箭,属下愿以身相试,若试过之后毫发无伤,那么围杀六合楼主的事还请郡王三思,并非属下为旧主说情,而是万一交恶此人,会陷王爷于万险之中。”
“那你可别死了。”朱高煦看向门外,示意柳鸿文到院子里去。
朱棣静静的看着不说话,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有的甚至认为这个人死了以后,他带来的那些土匪更好控制。
柳鸿文二话不说站到院子当中,望向四周,看向花烈的时候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自衣袖中拿出梅妃铁骨扇轻轻展开,道:“开始吧。”
“嗖!”
屋脊上的东莱寒雁先射了第一箭,紧接着就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袖箭。
见袖箭打来,柳鸿文忽的向左飘出三尺避开第一波打击,然后斜刺里向前冲,再向右,又向后,如飘荡的柳枝一般在暗器丛中游走,他脚踏莲花扇随身走,能避则避,躲不开的以铁扇击之,梅妃铁骨扇善防,这些箭矢倒是难以伤到他分毫,短短几息之间他的身前身后已有近百支袖箭落于地面。
当所有黑旗卫的袖箭全部打空后,黑夜中迎来稍许寂静。
只是不等大家叫好,突然有人再次出手,向柳鸿文不断的打出各种暗器,飞镖、钢针、飞蝗石,甚至还有小土块,夹风带雨的攻击方式千奇百怪,他一人暴风骤雨般的杀伤力足以抵得上刚才所有袖箭。
若不是柳鸿文身经百战反应机敏,只怕早被泥沙眯了眼睛,乱箭插身了。
即使这样,最后三支飞刀射来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住,不过他并不慌张,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院子当中任由飞刀射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