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锦曾是乾园之主,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陌生,斗獬也执掌无思门的生意多年,对青楼这个行当到底开在哪里才赚钱再清楚不过,如今又是三家并为一家,当然要选个日进斗金的好地方,所以二人对于把无思院迁到秦淮河上的决定一拍即合。
不想兴冲冲赶到应天却遭遇当头一棒,没人愿意把花楼卖给他们,他们带的人不少,三两个画舫根本不顶用,姑娘们也不习惯久居河上,必须在岸边有一座花楼,可是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当地的龙头商社联合起来挤兑他们,只有这个没落的赏心舫主愿意同他们合作。
曹阔对这里并不是很满意,他不知道将来这里会不会是战场,但既然来了,也不防闯上一闯,关键还在于斗獬说的,这里不分高低贵贱,别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都对这种地方流连忘返,是聚敛财富和探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皇亲国戚四个字深深印在了曹阔的心上,接触朱高燧他们容易,但想把人带出来可谓是举步维艰,这里是南京,皇上住的地方,有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几大部分,层层防御,守卫森严。
朱家三兄弟名为尽孝实为质子,虽然大概率不会住在宫城里,但住皇城还是有极大可能的,最不济也是内城,所以想把他们带出来就得有一个出城的渠道。
秦淮河在内城城墙之外,若以莫愁湖为中心,顺上、下游两个出口可出外城,但这还不是最佳途径,为防追兵,他们还需要更快出城的道路,所以曹阔将姑娘们的花楼定在了莫愁湖以西,江东门附近,只要过了江东桥,离开了外城的护城河,一头扎进扬子江里,谁都不用追了。
“那里也不行,同样没人买我们的账。”单云锦有些泄气。
“那就离莫愁湖远点,偏一点无所谓,没有秦淮河我们生意照样兴隆。”曹阔斩钉截铁,就在西城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买下紧挨着的两座宽大宅院。
主建筑是一栋四层高的酒楼,这栋楼相当宽敞,以前里面经营着十几个酒家,就像一个卖酒的专营店,在同一栋楼里经营着各自的酒,原来明朝的酒楼都是这么开的,不过曹阔不打算卖酒,他的酒虽好,但那点产量还不够一盘花生米的。
把两座宅院之间的墙拆掉,组成一个超大的庭院,本来里面还有两个作坊,全部进行改造,洗浴、松骨、按摩、保健样样俱全,楼里面参照夜总会的模式改进,舞池、酒吧、棋牌(赌场)、餐饮、客房,总之只要是来玩的,就没有找不到的项目。
当然,花楼里的特色还是要保留的,那就是各式的花魁,为什么说各式,因为曹阔懂得包装,别家的楼子里都会极力捧红一个主角,他的院子里要花开朵朵,不管你是有美貌还是有才情,只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就有办法让你红。
因为明朝的花楼不是妓馆,单纯的皮肉生意那属于下处、烟花间,是勾栏一类的地方,明朝的花楼多以清官人为主,如果楼子里的女子与客人还有花楼三方达成一致,是可以被人娶回去做妾室的,所以进花楼的主旨还是来欣赏花魁们的才和艺,她们的工作性质更倾向于今天的明星。
外面的人想接近这些姑娘同样是要有本事的,首先人品得端正,不是有钱就行的,可以不搭理你的好么,当然没钱肯定也不行,谁会陪你虚度光阴,钱少了更不成,想和大众情人们搞暧昧,没点血本儿,人可是领不走滴。
就在拿到地契的几日里,京师西、南外城的工匠全都给曹阔请了过来,薪资一日一结,在你所要价码的基础上在涨一倍,夜里加班的工匠们多开一天薪资,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快,第二是精,于是仅仅在五天之后,楼外就挂上一块金漆大匾:不夜天!
营救计划立即开始,青龙组和玄武组立刻撒进内城与皇城打听朱家三兄弟的下落,让东莱寒雁速回怀庆府找熊相南,派几个水中好手过来,城外就是江河,没有会水的不行。梁梅也得尽快回开封,还有就是酒精必须得运一些过来撑场面,不然可镇不住京师里百味尝尽的老爷们。
不过东莱寒雁这个藏头露尾的姑娘办事之前,硬是把曹阔堵在屋里讲完了《倩女幽魂之聂小倩》的结局才红着眼睛离开。
她走后,搂着薛岩枝已经哭成泪人的花想容开始发飙:“原来你还会讲故事,怎么以前不讲与我听。”
“额……都是工作需要嘛,楼里的戏台不能只演一些寻常歌舞,我们要有自己的特色,这都是我熬了数个通宵才编出来的故事,都是为了不夜天。”曹阔瞎话张口就来,不过他也间接的提醒了自己,把故事编成话剧之类的搬上舞台应该可行。
于是姑娘们开始了紧张的排练,由她们扮演的妖精格外逼真,可谓入木三分。
因为戏里面需要一些精彩的打斗场面,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曹阔干脆让身手不俗的斗獬扮演斩妖除魔的燕赤霞,让一脸清秀的单云锦扮演宁采臣,聂小倩就由三妹薛岩枝上,先撑一阵子场面,所以硬生生把几位武林高手塞进了戏班,走上了演艺生涯。
开幕的当天,看戏的人都挤到大街上了,仅仅两天时间,不夜天已是万人空巷,《倩女幽魂之聂小倩》也不得不加场。
一些有钱人在里面体验过一条龙服务后对不夜天赞不绝口,这里的菜式与外面不一样,特别是撸串儿、烧烤、鸳鸯锅之类,那叫一个魂牵梦绕。
二楼上有一个叫酒吧的地方,那里优雅恬淡,男人们个个温文尔雅,女人们仪态万千,还有一种昂贵的烈酒常人闻之即醉,最主要的是那里都是达官显贵们愿意聚集的地方,没点儿身份连门边儿都靠不上。
棋牌厅里不压大小压点数,各种新颖的赌术、赌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玩起来也是趣味横生。
最火爆的就是夜场,最受年轻人们的喜爱,子时一到,一楼的大厅内会画风突变,数面牛皮大鼓同时响起,敲响独属不夜天的节奏,所有人都会跟随台上一个疯魔的女子肆意吼叫,歌里没有固定的歌词,所有五言律诗都可往里填,最要命的就是五彩缤纷的灯光,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怎么想出来的,把整个不夜天晃的璨若星河。
只要在不夜天消费超过一两银子的,就会得到款式不同的印有不夜天字样的赠品,有手帕,有折扇,有百褶伞,甚至某位五品大员的小妾还得到过“聂小倩”赠与的双面披肩,这披肩穿搭多变,你说是围巾也好,长裙也罢,衣服也行,怎么穿怎么有理,羡煞旁人。
几天的功夫,谁在城西的街面上走过,问你昨天有没有去不夜天的戏场,你若说没去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
十天之后,不夜天的声名已经享誉内城,无数酒楼、戏馆的收入直线下降,就连往日灯火通明的秦淮河也冷清了不少。
“吴掌柜,不夜天去过没,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此处做法,把咱们的衣食父母都引了去,我这生意可是一落千丈啊。”开戏园子的李老板路过酒坊,同酒坊的掌柜抱怨。
吴掌柜见到老友也是摇头叹息,道:“我等怎可给那外人捧场,不过小女顽劣,倒是结伴去过一两回,昨天还做了指甲回来。哦,就是在指甲上画些不易被擦掉的精致图案,一个指甲竟然要二十两银子,听说不夜天已经把整条街的房舍都买下来了,那条巷子已经改名不夜巷了。”
街对面的刘掌柜听到二人谈话,也凑了过来:“何止于此,那不夜天的东家搞了个什么联锁,把西、南两城的众多行业全都联合起来,多少商社的能人都给挖了去,听说秦淮河上不少花魁也投了他,只要是加入不夜天,这些姑娘赔多少身家都由不夜天出,咱们商会里也有不少掌柜迫于无奈加入其中,这才二十天不到就如日中天了。哦,还有提醒吴掌柜一句,可千万别再让令嫒往那里去了,听说钱老板的一个小妾同王老板的公子在那里彻夜未归,两家已经闹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路过的方家长子方中宪自外地归京,在城外的时候就听说不少关于不夜天的事情,如果这几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庞然大物已经影响到民生了,如此激流勇进,难道这不夜天的东家不知道当年的沈万三?
方中宪回到家中便把这个不夜天同父亲讲述,方大人放下手中书卷,微捋苍髯:“是有这么个地方,最近闹的厉害,传言戏唱的好,就连车马河船,甚至高山白云都能搬上戏台,看戏的人能身临其境,京城里的各家世子和郡主们趋之若鹜,说是比宫里的好。若不是黄、齐二位大人拦着,怕是皇上也要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