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扳机叩响,子弹穿破气流划分光影,是对这个世界宿命的最好回击。
血水蔓延了一地,痛苦、哀鸣、恐惧、在阳光下挣扎。
周宴珩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深邃的眸底燃起颤动的幽光。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某种禁忌仪式,他被诱惑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心脏,但在心脏被捏碎前,他会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然后将她拖进身下的巨网,看看是他的心跳先停,还是她的脖子先断?
对他来说,现在听到的每一声枪响,都是这场禁忌仪式开始前的吟唱。
“怦——怦——怦———”
被扼住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仿佛有某种不可控的念头在疯狂滋长,这种念头很上瘾,让他莫名兴奋,甚至比屠杀、XA更有快感。
他站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
“怎么会有枪声?”
苏莉被吓的六神无主,踮着脚看向棚屋的方向,“赵哥,是不是出事了?”
赵肆神情凝重,他们要做的事不能声张,再加上对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所以那几人什么都没带。
不好!
“赵……哥?”
苏莉见赵肆不语,心里更加没底,小心翼翼拉了拉赵肆的胳膊。
赵肆顿然暴怒,一把抓过苏莉两耳光扇了过去。
“你个蠢货,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这次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苏莉被打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抱着赵肆的腿嚎啕大哭,“赵哥,我……”
事关重大,赵肆根本没耐心跟苏莉废话,抬腿对着女人的心窝踹了一脚,苏莉连声惨叫瘫倒在地。
赵肆犹不解气,又补了几脚,直到苏莉完全没有反应才罢手。
“老大。”
负责望风的小弟从外面走了进来,“枪声的确是从房子里传来的,现在动静越来越大,已经有人报警了,怎么办?”
赵肆烦躁地抓了抓光洁的脑门,掏出手机联系善后人员。
他们之所以挑在这里下手,就是因为棚户区的公共治安也在傅家的管控之内。
一分钟后,对方应下,赵肆这才松了一口气,叼着烟往外走。
“出去看看怎么个回事?”
*
A国的禁枪令已经有百年历史,居民区发生枪战引起了周遭所有居民的恐慌,众人纷纷逃离家宅远离事故中心。动静越闹越大,外面的人流也越聚越多。
有人说仇杀,有人说情杀,还有人说是恐怖袭击,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赵肆隐没在人群里,伺机观望。
“警察来了!”
“可算是来了,这下总算能安心了。”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出通道,七嘴八舌开始汇报情况。
“长官,那些歹徒残暴至极,弹药充足,噼里啪啦跟打鞭炮似的!”
“他们枪法应该不准,听见屋里一直有人叫!”
来人正是负责棚户治安片区的陈厅长,也是傅家安排善后的爪牙。
不管那八个人现在是死是活,绝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正大光明的方法带走,然后再秘密处理掉。
陈厅长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赵肆,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穿着警署制服的男人沉声下令,“先疏散人群,禁止围观妨碍公务,其他人人武装准备,里面歹徒若有抵抗一律绞杀。”
“滴——”
就在人群一致往后疏散时,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轿车缓缓驶入拥挤的水泥路面。
“这谁啊?没听见吗?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沸腾的人潮被强势一分为二。
陈厅长回头看了赵肆一眼,给身边下属使了个眼色,警署厅的人掏出警察证上前拦车。
“停车!立刻调头,否则将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车辆缓缓停下,高止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后车门,沈兰晞从车里走了下来。
少年芝兰玉树,眉眼俊逸,但眼神淡漠矜贵,与他怀里粉色玫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高止。”
高止颔首,朝拦路的小队员做了个滚的动作。
鲸港城可是个富贵窝,沈兰晞的气场摆在这,陈厅长一时不敢得罪,正犹豫该如何劝说,身后的下属脸色微变,上前小声说道,“老大,这位是沈家太子爷。”
陈厅长眼皮跳了跳,半转过身子,“你没看错?”
“错不了。”
陈厅长暗叫倒霉,再次转过身时,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男人笑着恭维,“沈少爷,前面危险,您千金之躯可不能冒险。”
沈兰晞扫了他一眼,“陈虎,海湾人?”
陈厅长怔愣。
陈虎是他之前的名字,洗白后便一直以陈永安自称,而且他的档案背调记录的是鲸港本地人。
眼前的少年仅用五个字就让他遍体发寒。
沈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赵肆也意识到情况不对,随着人群慢慢往后退。
“滴——”
就在这时,拥挤的水泥路面连续开进五辆黑色轿车,直接把棚户区的入口给堵死了。
“这又是谁啊?”
“瞧着气派十足,大人物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五辆黑色轿车同时打开车门,每辆车里下来四个西装笔挺的壮汉。
苏灼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弯腰扶手,“爷爷。”
但见一只挂着沉香珠串的手慢慢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苏灼的胳膊,苏灼后退一步,里面的人低头下车。
沈兰晞神情微动,犹豫片刻,转身走上前,淡淡颔首,“苏爷爷。”
“哦,兰晞也在啊?”
“!”
陈永安脸色大变,能让沈家太子低头叫声苏爷爷的这鲸港城还能是谁?
容不得他多想,陈永安赶紧小跑上前,“苏老。”
苏敬琉直接闭上眼。
“陈永安,你乱七八糟在这瞎指挥什么?”
这时,另一群身穿警署制服的治安人员赶到。
“署长?”陈永安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顶头上司,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踢到铁板了。
来人黑着脸,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里面情况不明?你又禁路又绞杀,这是要挑起民意恐慌?!”
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陈永安辩解,他只能低头伏小,“长官说的是,是我欠考虑的。”
吕署长直接下令,“所有人听我调令,随我入巷。”
赵肆眼看事情败露没有转机,转头准备撤退,不想刚走两步眼前的路就被人阻断了。
*
与此同时,苏韵正躲在满是苔藓的土墙后。
她原本想混在惊慌的人群里一起逃跑,但考虑到苏莉发现情况有变或许会在前面等着她,她不敢冒险只能找了条暗缝躲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苏韵捂着失序的心跳大气都不敢喘。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好像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天都变了模样。
忽然,巷口传来脚步声。
苏韵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是周宴珩吗?他回来抓她了?
阳光从斜缝中洒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娇艳的粉色玫瑰。
是花。
潮湿阴暗的黑巷,有人携花而来。
那人身姿颀长,黑色的风衣微微扬起,俊美的侧脸染着金色的熹光。
他从眼前狭小的世界一越而过,短暂地几乎来不及眨眼就消失了,偏偏花香留了下来,漫过了周身的野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