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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连环画和慰问

    “余同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可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余切匆匆赶到《十月》编辑部,就见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身材干瘦的军装中年人朝他伸出手。

    “您是?”

    “刘家炬,我原先是zz部宣传部的,现在是《军文艺》的编辑组副组长,我是个编辑……”刘家炬眨了眨眼睛,“我们说不定以后还要多见几次面。”

    他侧身让开,介绍另外几个军装同志,他们确实是宣传部的。

    刘家炬是个老战士,参加过朝鲜战争,跟着坦克进了汉城。后转为领导传记文学的作者,再之后调任到《军文艺》当编辑。

    他来这的目的也很简单:“余同志,你的小说在前线很受欢迎,但是我们《军文艺》没有刊登,为什么?因为那毕竟不是军旅文学,你有没有可能写出真正的军旅文学,我看过你的家庭背景,我认为你是写得出的。”

    “4月份,我们组织了一个文艺界慰问团,请你去见一见战士们,去采一采风,创作一篇军旅文学出来。”

    这就是常见的约稿了。

    余切义不容辞:“我向学校请假,一定要要参加这一场慰问!”

    “你不知道啊,这个前线已经接待过很多慰问团啦,这一次的规模最大,当然,之后开展的战斗也是不小的……对面调兵遣将,蓄势待发,这都是我们看得到的!要打回去!”

    “还有,”刘家炬又说出一个想法,“我们想把你之后的作品改编为连环画,放到前线去给战士们看。”

    余切有点惊讶:“前线还能看连环画呢?”

    “当然有了,《高山下的花环》去年发表,今年3月份都印出来第一版了,辽美出版社做的,作画、题字都是请的名家……我们打算啊,给你的作品请李铎来写名字。”

    李铎?

    这人好像是后来书法协会的副主席,燕京不少地名都是他来写的,八十年代“新闻联播”栏目那四个字是书法字体,在当时也是他来写的。

    余切说:“李铎老师的墨宝,怕是不便宜啊。”

    刘家炬就笑道:“什么不便宜?凡是我们《军文艺》觉得重要的作品,都要请到名家来写题字,一条最多十块钱八块钱,我跟他混的熟了,连电话也不打,信当然更不会写,拿着张字条就过去了……‘李铎,来写字’,就这么回事!”

    卧槽!余切想起来了:

    当时不管是谁的题字,从来没有想过当作墨宝或作为资料什么的留存下来。照相制版后,题字退回编辑部,就和这一期的其他原稿装在信袋里。

    即便是著名作家和领导同志的手稿也是如此,积累的多了,就装进麻袋放到库房里,过个三年两载,就送到造纸厂化纸浆。

    后来经常有著名作家的手稿和领导的题字被拿出来卖,确实是真迹,就是这么搞出来的。

    余切有点心动:“真要是请到了李铎老师来题字,能不能把那一幅字拿来给我收藏呢?”

    “你尽管拿!”

    根据几位同志的介绍,部队现在有个两报一刊的说法,《人人日报》和《军报》是两报,《军文艺》就是那一刊。

    陆老大的副刊是《长征》,水兵的副刊是《逐浪高》,取自伟人的诗词“心潮逐浪高”,后来改为了《水兵》。

    《军文艺》最受欢迎,每一期出来后,大家争相阅读,抓到一本就不肯放手。

    这次去前线,《军文艺》的半个编辑组也跟着过去:他们也要创作好几篇不同类型的文章出来。

    为啥呢?

    “歌舞团的、电视台的、沪市制片厂的……还有其他领导,那真是一桩盛事啊!”

    余切既然应下了这件事情,又见到了《军文艺》的副主编,就直接说到自己那一篇小说《未婚妻的信》。

    结果这一聊啊,他们的心全扑在这小说上了。

    《未婚妻的信》满足这几个要素:

    高干子弟、特战任务、分手诀别信、孤军奋战。

    这是一篇惊险刺激,涉及到真实事件,又赞扬了子弟兵的小说。

    它没有《高山下的花环》那么深刻,而专注于前线士兵本身,其实更符合《军文艺》要求。因为《高山下的花环》发出来后,作者受到很大争议,有的人怪他不敢写,有的人怪他怎么敢写?两头不得好。

    一整个下午,不论是说到什么话题,最后都能拐到《未婚妻的信》这小说上。

    刘家炬一拍大腿,他干脆道:“妈的,这小说写的太好了,咱连环画就用这个,等不及了,以后的事情以后来讲……

    几个同志走之后,骆一禾咋舌道:“我头一次见到追上门约稿的,部队来的人真是风风火火。”

    “军人肯定不一样,哪里容得下差错,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王世民说。

    然而,他们也被《军文艺》的惊到了,因为不到一周,这几个人又来了。

    这次带上了定了初稿的连环画封面,上面是一个面容坚毅的战士形象:这个人握着枪,正在炮火的丛林中穿梭,丛林的后方有一些小人跟随着,再后面则是伸出来的手——既像是托举,也像是一种呼唤。

    刘家炬说:“为什么背对着?因为要表现无名战士——他正代表着所有前线的人,而之后的手则代表后方的我们。”

    “我们呼唤他,我们支持他。”

    整个封面的美学也很有意思,它是几个几何图形来构成的,偏偏又是水墨的感觉。

    应该是行家了。

    从书法家李铎的稿酬情况来看,八十年代初应该有不少名家,被极其低廉的价格来使唤——他们自己也不觉得有啥。

    余切抱着期待问:“这个封面谁设计的?”

    “韩美临。”

    嗬!

    08奥运会的福娃设计人啊,还创作了一系列生肖邮票,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辉,以及最后让他晚节不保的“猴赛雷”。

    余切当然吃了一惊啊,刘家炬却觉得奇怪:“你知道韩美临?”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他原先也是我们军队的,当通讯员,马上要调到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他这个人多才多艺,还去美国开画展……嗯,这么说,你知道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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