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北狄让潞绰一个病弱皇子出使晟国,便是为了光明正大向晟国发兵……”
“可公主救了潞绰。公主是觉得北狄不会善罢甘休?”商行聿接过她的话。
“嗯。”盛知婉颔首。
“北狄要打晟国,首先要过的便是漠北大军那关,如今陆路航道结冰,只要漠北大军的粮草断了,他们便能耗死大军,但同样的,没有粮草,他们自己也要被耗死。”
“所以,他们会对漠北军营的粮草动手?”商行聿眯眸。
盛知婉忍不住看他一眼。
不愧是大败东倭的秦聿王,她只提点一下,他便想到最为可行的方式。
前世便是如此。
潞绰虽不是死在晟国,但北狄还是借此发兵,趁寒灾还未缓过,率领一批精锐冲入漠北军营。
没有粮食,马匹尽死,北狄人要活下去,便只有去其他地方抢夺资源。
北狄几位皇子狠辣至极。
尤其是大皇子潞飏,一夜之间,将漠北军粮掳掠,至于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漠北军没了粮草,另外两位皇子又在这时率大军攻入。
徐总督战死,武渡关失守。
武渡关、裕文县被北狄攻占。
祁书羡率十万新军,于羌昌同北狄军对峙数月。
最终,还是她一封书信,提醒祁书羡远交近攻,用粮食与北狄西方的游散部落合作,逼得北狄不得不退守回防……
盛知婉垂眸思虑往事。
商行聿的目光却难以遏制落在她半湿的发间,发梢一滴聚集的水渍洇落,最后顺着白皙的脖颈滑下——
商行聿喉咙滚了两下,目光猝然错开。
“公主……不如先将头发绞干?”
绞发的帕子递到面前。
盛知婉想着正事,顺手接过。
商行聿手上一空,他收回的手一点点蜷起,最后落在腿上。
“显龙山那边可有新消息?”盛知婉侧头绞着头发。
商行聿压下心中的旖旎:“还是上次传来的消息,九万七千人,其中老弱幼占三成,也就是不足七万兵力,但如今想来又增加不少。”
盛知婉颔首:“为今之计,第一是让漠北大军做好防范,防止北狄狗急跳墙;第二,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北狄的问题。”
“商二公子觉得潞绰如何?”盛知婉转向他。
因是侧着身,一小片锁骨从领口露出,商行聿下意识道:“不好。”
“嗯?商二公子觉得他哪里不好?”
同他抢公主,自然不好!
商行聿回过神:“身体不好。公主是说哪方面?”
盛知婉:“……”
盛知婉终于发现这纨绔的目光似乎不太老实,轻哼一声,换个方向绞发:“本宫有意同潞绰结盟,商二公子觉得呢?”
商行聿下意识便要否决。
但话到嘴边,又转了转:“公主是想扶持潞绰做北狄新帝?”
攘外必先安内,若北狄内部乱起来,对晟国是好事。且若潞绰当真成为北狄新帝,对公主要做的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商行聿尽管心中不乐意,却不得不承认:“公主的想法可行。”
“嗯,若有机会,商二公子可以接触试探他一二。”盛知婉说罢,忽然对商行聿勾勾手。
他不高兴,她看出来了。
她也看出来,他对她想得很。
盛知婉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已经决意要让商行聿做驸马,那她提前安他的心,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乖乖为她做事。
“公主?”商行聿不明所以。
直到有些甜腻的气息忽然出现在面前,虽还未触碰,但脑海中无数根弦,似齐齐崩断。
“公主——”
商行聿手不敢动,身子僵直,连说出的话都是含糊的。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盛知婉本以为自己做这样的事该很简单的!
毕竟,上辈子的她已为人妇。可想是一回事,如今真做起来,盛知婉只觉一颗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噗通、噗通的声音,扰得她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僵硬地停在原地。
“公主?”
商行聿又喊了一遍,见依旧没得到回应,只得微垂下眸。
盛知婉恰也抬起脸。
四目相对,两人齐齐往后退去。
盛知婉攥着手,强自淡定道:“本宫……方才看到有只蜘蛛在你面前。”
商行聿本是紧张无比的,但看到她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心中又涌出一股雀跃之外的情绪。
他笑了一下:“那多谢公主为在下赶走蜘蛛。”
“不用谢。”盛知婉后知后觉自己这借口有些熟悉。
还未想起来何处听过,便感觉一只有些粗粝的手摩挲在脸颊。
她身子颤了一下,待回过神,胆大包天的人已经从窗子跃了出去,徒留幽幽烛火,将房内晃的微乱。
*
翌日。
两封圣旨分别送入庆宁公主府和奉国将军府。
京城第一大纨绔,居然成了陛下亲封的驸马!
且为了不让商行聿这驸马当得太过闲散,崇晟帝还给了他封了个从五品的驸马都尉。
圣旨念完,商行聿恭恭敬敬行礼,接旨。
商天昊、商修远等人只得在他身后跪着。
商修远手掌紧攥,他上次被陛下钦点外海茶道的差事,随着官船走了一圈,吐了将近一个月,才擢升为从五品户部员外郎。
而如今,商行聿什么都不必做,便同自己一样了!
“劳烦公公和诸位走这一趟,”商行聿掏出好几个沉甸甸的荷包,将最大的一个塞给内侍,剩余的分给跟随内侍来的羽林卫们。
他早知道商天昊不会准备,便自己准备了。
内侍接过荷包,眼眸一亮。
商行聿高声道:“劳烦公公回去告知陛下,聘礼在下一定会好好准备,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内侍一怔,陛下并未提及什么聘礼。
但哪怕是尚公主,聘礼也是需要的,再加上方才又收了商行聿的厚赏。
他便也颔首:“商驸马好生准备便是,奴婢在这里同商驸马道喜了!”
“谢过公公!公公慢走!”商行聿送走内侍,捧着圣旨的手都有些发热。
他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
在她嫁人后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哪日忍不住情谊,为她带来困扰。
如今峰回路转,他终是要与她成为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