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衍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身的血腥气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格外的狂暴:“丫的就是个疯狗,逮谁咬谁!”他转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叙白:“下回再遇上他发疯,你就跟他打,打残了,老子替你赔钱,打死了,老子替你蹲大牢,别再装疯卖傻的,给老子丢人现眼!”
“......”李叙白艰难道:“大人,会不会被打残打死的是下官?”
“......”盛衍明气笑了,一巴掌拍在李叙白的肩头,重重的捏了两下:“你个废物,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司卒晨练去,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像楚锡林那样的,你一拳能打死三个!”
“......”李叙白无言以对。
他不想,他拒绝,他是新时代好少年,要以理服人拒绝暴力。
季青临也笑出了声:“是啊,李大人,是得操练起来了,总不能以后抓人都得靠迷药吧!”
李叙白暗自腹诽。
迷药怎么了,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提到迷药,李叙白就想到了被他迷翻得那三个人,问道:“盛大人,阿笨那三个人招了吗?”
说起这个,盛衍明就变了脸色,又气又怒道:“别提了,我从前怎么没看出那阿笨还是个硬骨头,你看,你看我这一身血,他都晕过去三回了,愣是没有说出那两个人的身份来。”
李叙白愣了一瞬,试探的问道:“盛大人,会不会是他真的不知道?”
盛衍明摇头:“不会,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就为了一万两银子,他就敢纵火焚烧架阁库,盗取文卷,这可是灭九族的谋逆大罪,他是疯了吗?”
“大人,那是一万两银子啊,换成我,我也敢啊。”李叙白惊呼了一声。
盛衍明气的要打李叙白:“你的九族呢?都不管了?让他们因为那几千两银子就去陪葬?”
李叙白躲了一下,嘟嘟囔囔道:“可是,阿蠢一死,阿笨就没有九族了啊。”
这话如同晴空惊雷,劈的盛衍明呆立在了原地,愣了一瞬,突然道:“你是说,阿笨一开始就知道阿蠢会死?”他微微一顿,急切道:“是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阿蠢身上,就是一早就知道阿蠢会死,认定了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他在说谎!”
季青临接话道:“大人,可是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具焦尸就是阿蠢啊。”
盛衍明眯了眯眼:“走,再去审阿笨,我就不信了,撬不开他的嘴!”
“大人,等等我,我也要去。”李叙白的兴奋溢于言表,紧追不舍。
“......”季青临扶额一叹,这都是什么毛病,怎么就这么喜欢看血腥的场面呢?
垂华宫的正殿气氛有些凝重低沉,韩炳彦跪在地上没有抬头,而主座之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主座的一侧,站着个面目不清的宫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面目不清的年轻宫人,让一个久经沙场的彪形武将忌惮到惧怕,竟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韩大人,主子的话,你听清楚了吗?”那宫人慢腾腾的开口,语调有些怪异。
韩炳彦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拳了起来,指尖抠在砖缝里,挣扎了许久,一滴汗从额角落在了金砖上,飞快的洇开了。
“我,听清楚了。”韩炳彦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那宫人似乎不太相信韩炳彦的话,依旧慢慢道:“你记着,你能有今日,都是当年主子放了你一条生路,当年你承诺的,今日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她冷薄的笑了笑:“主子能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去,韩大人,你也不想从此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吧?”
压抑的暴怒在韩炳彦的腔子里疯狂的乱窜,他几乎都要按耐不住了,要碎了牙根才暗哑开口:“是,我既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好,好。”那宫人轻笑一声:“主子相信韩大人的为人,也希望韩大人不要让主子失望才好。”她望向殿门处一闪而过的暗影,眸光暗了暗:“一会儿面圣,韩大人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韩炳彦走在幽长的暗红甬道间,明亮的天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后拖出一道沉重的暗影。
薄汗浸透了韩炳彦身上的一袭紫袍。
紫袍玉带原本是朝臣们最引以为傲的装束,可这会儿穿在韩炳彦的身上,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堪重负。
“哟,韩大人,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这一路上太热了,快,快给韩大人端一碗冰雪冷元子来。”余忠站在文德殿的殿门外,看到韩炳彦渐行渐近,他赶紧迎了上去,殷勤道:“今日老奴有事耽搁了,劳烦了胡公公去请韩大人,韩大人千万莫要怪罪啊。”
韩炳彦收回心神,脸上端着一如既往的洒脱笑意,与余忠格外的捻熟:“余总管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都是自己人,怎么能说怪罪呢。”
余忠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官家生气了,韩大人一会儿进去,可要仔细些才是。”
“多谢总管指点。”韩炳彦承了余忠的好意,不动声色的塞过去一只荷包。
余忠沉了沉衣袖,推开殿门,行礼道:“陛下,韩大人到了。”
赵益祯搁下玉管紫毫,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来,只淡淡一语:“进来吧。”
韩炳彦绷着心神行礼,不等赵益祯问话,他就再度跪下告罪,头重重的磕在了金砖地上,听声音就知道疼得厉害:“微臣有罪,愧对陛下信重,请陛下降罪,微臣心服口服。”
看到这一幕,赵益祯张了张嘴,原来满腹的责怪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这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老臣,为他浴血奋战,为他守护边境,一身伤病的归来,就算是出了些纰漏,他苛责又于心何忍呢?
赵益祯叹了口气,道:“起来回话。”
韩炳彦的心神放松了些,战战兢兢的回道:“陛下,此次架阁库走水,乃是武德司里出了内鬼。”
赵益祯沉了脸色:“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