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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你说的对

    枯枝满头。

    曦光洒金。

    干枯的枝头,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晕。

    美的虚幻。

    不知是不是错觉,成林看着那林子,竟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

    依旧犹豫。

    “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大帐内。

    占自行一声惊呼。

    “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他的眼下蒙着一层淡淡的乌青。

    可他的双眼,却神采奕奕。

    没有丝毫的疲惫。

    此时的萧玉祁,正在侧帐内招待贵客。

    所谓的贵客,乃是十大世家派出的三名代表。

    十大世家之首的周家。

    以武为尊的赫连家。

    还有素有北境财神爷之称的姜家。

    家主和少家主全部都在萧玉祁的手中。

    他们还能沉得住气,直到昨夜才登门求萧玉祁放人。

    萧玉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龙扳指,高坐上首。

    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晾了他们一晚上。

    看样子,还有些不够。

    尊贵的世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跪在他的面前,战战兢兢。

    他们拿出最谦卑的姿态。

    企图与萧玉祁达成和解。

    “陛下,草民成了!”

    往外面传来嘹亮的呼喊声。

    萧玉祁正好厌烦了与这三个人相处。

    他起身。

    将白玉的扳指慢条斯理地套在大拇指上。

    “若这便是诸位的诚意,那便请回吧!”

    帐帘被掀开。

    萧玉祁甫一出门。

    占自行便朝着萧玉祁飞奔而来。

    “陛下!”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萧玉祁只微微抬手。

    占自行便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

    他连忙捂嘴,左看看,右看看。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那些落在他的身上的目光。

    萧玉祁继续往前。

    占自行低垂着脑袋,小跑跟上。

    偏帐内,周、屠门、姜三家人跪得面面相觑。

    “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并非刻意拖了这么些天才来。

    事实上。

    在少家主们纷纷被俘之后。

    十大世家之中,便有将近半数人家发生了内乱。

    主家、旁支,嫡系、庶出。

    谁都渴望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钱财,权利。

    没有的人,幻想着有。

    有的人,幻想更多。

    人心皆是如此。

    欲壑难填。

    口口声声的说着钱财俗气,权柄累人。

    闲云野鹤最是肆意,无拘无束,悠闲自在。

    可,谁不是拼了命地想要爬得更高?

    从前不争。

    是因为没得争。

    当平等的机会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当距离顶峰,只有一步之遥。

    谁又能忍住不争?

    一想到族中那一摊子烂事儿。

    若是家主们还在。

    怎会如此?

    从前千好万好的人,揭开了菩萨面,露出了恶鬼心。

    步步皆是算计。

    恨不能同所有人斗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听陛下这意思,他是嫌咱们给的太少?”

    周玄霆的四弟周玄青迟疑地开口。

    屠门无过愤愤开口。

    “咱们倒是想多给,偏生有人不乐意啊!”

    今日,他们三人能平安到达这里,不知暗中筹谋了多少。

    从他们踏入陛下军营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将身家性命尽数架在了刀背上。

    谁又比谁容易呢?

    姜瑶是三人中唯一的女子。

    她本是姜家家主的亲妹妹,姜之衡的亲姑姑。

    若非此次大哥与大侄子相继出事。

    她还真当她那位面甜嘴甜的嫂嫂是个好的。

    勾结外男,企图谋夺她姜家产业?

    她这个小姑子只是嫁出去了而已,并非死了。

    那个贱人还真当她姜家无人了不成?

    姜瑶越想越气。

    她挺直了脊背。

    “若陛下嫌少,我姜家愿让出一半家业,只要能让我兄长与侄子回来。”

    此言一出。

    另外两个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半?你疯了?你那嫂嫂会同意吗?”

    姜瑶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

    “只要我哥哥回来,那个贱人,有何资格不同意?”

    她想明白了,献出半数,总比统统拱手送人要好。

    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人与那个奸夫。

    “樊姜氏,陛下有请!”

    王大军从门外进来。

    毕恭毕敬地对着姜瑶做了个有请的动作。

    事情出现转机。

    姜瑶恭敬地还以一礼。

    “民妇遵旨。”

    姜瑶跟随王大军出了营帐。

    偌大的帐中,只留下周玄青与屠门无过大眼瞪小眼。

    “她这是?”

    “咱们再等等,兴许真的出现了转机呢?”

    周玄青起身,定定地看着晃动的门帘。

    屠门无过随即起身,焦急地在帐内踱步。

    “樊夫人通情达理,气度魄力不输男子,只是不知家兄与夫人,想法是否一致?”

    姜瑶冷哼一声。

    “他若是敢不一致,我便再不管他,由着他去当一只千年万年王八龟,我只管把我那大侄子带回去,他是死是活,我不再过问。”

    姜瑶与姜珩乃是一对双生子。

    打小,姜瑶便觉得,自己与那个优柔寡断的兄长生错了性别。

    没有半分主见,她一看就来气。

    王大军停住了脚步。

    转身,颔首。

    “属下这便带夫人去见姜家家主,能不能将人平安地带回去,便全看夫人您的了!”

    姜瑶这才明白,眼前这名小兵。

    比她想象中,厉害得多。

    姜瑶浑身一肃。

    “是,民妇必不负所望。”

    四重门上。

    正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左鹰率先开路。

    大军紧随其后。

    成林断后。

    明明斥候来报,穿过这片树林,脚程快的,仅需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往返一趟。

    可左鹰觉得,自己已经走了许久,不知为何还没走出树林。

    他抬头望天。

    稀疏的枝丫竟诡异地看不清天色。

    四周一片寂静。

    左鹰猛地回头一看。

    身后空无一人。

    队伍呢?

    为他引路的斥候呢?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这片树林和他自己。

    一只诡异的手,挥刀直向他而来。

    左鹰躲身避开。

    那只手连同弯刀,一并消失不见。

    画面诡异。

    令人毛骨悚然。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他大喝一声。

    无人回应。

    周围的树仿佛在动。

    那把刀伺机而动。

    再次出现。

    左鹰挥刀过去。

    想要砍断那只诡异的手。

    刀锋与刀锋相撞。

    锵的一声。

    刀身颤动,发出嗡鸣。

    震得周围的树,都不由得颤了一颤。

    锋利的弯刀,赫然出现一刀豁口。

    左鹰难以置信。

    他这刀,可是用精铁制成,削铁如泥,居然砍出了豁口?

    一个晃神。

    那把刀再次消失不见。

    地上却掉落了对方被他砍断的半截刀刃。

    这下,左鹰的心里平衡了。

    破防的另有其人。

    没有了诡异的刀。

    左鹰发觉,眼前的树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急速向前狂奔。

    一把长刀一往无前地向前劈去。

    什么也没有砍到。

    天地虚无的只剩下他。

    时间静止。

    空无一物。

    一时间。

    左鹰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在考验他的胆量,还是考验他的心理?

    于坤和陈刚赶到的时候。

    一路从一重门向上,十分顺利的便到了四重门。

    没有遇见一个活人。

    于坤虽然有些莽,但他不傻。

    当即他派人回去报信。

    他按照萧玉祁的指令,没有贸然往前。

    而是带着人马,围在林子前骂街。

    “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见不得的光的卑劣小人,有本事出来,与跟本将面对面,锣对锣鼓对鼓打一场,只有没种的人,才会缩在小树林后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坤喊出了一连串不甚礼貌的话。

    随即撞了撞陈刚的肩膀。

    示意他说。

    陈刚手指着那片小树林,你你你,你了半天。

    憋得脸红脖子粗,才终于憋出了四个字。

    “你说得对。”

    于坤:“……”

    对个棒槌?

    “老子是让你跟着骂,谁让你跟着捧了?”

    陈刚的脸憋得更红了。

    虽然他是个男人。

    虽然平时在军队里,没少听别人说浑话。

    但他确实不太会说。

    总有些羞于启齿。

    “你们这群乌龟王八孙子,是不是看见老子来,都躲在背后吓得尿了裤子?不是老子说你们,这么大个人了,尿裤子不会还要回去找你们的娘亲给你们洗吧?”

    “哈哈哈哈!”

    有一个人把不中用的陈刚挤到了一边。

    十分机灵地附和道:“什么娘亲?我看是娘子吧!”

    “哎哟,你可太抬举他们了?谁好人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尿裤子,连裤子都不会洗的废物做夫君啊?”

    “哈哈哈哈!”

    人群中纷纷闹开了锅。

    你一言我一语,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埋伏在林子中和五重门那边的叛贼们,一个个地,听了这话,恨得咬牙切齿。

    “老子要出去,跟那群狗杂碎拼了!”

    “你要是现在出去,坏了山主的大事儿,你就不怕山主责罚?”

    “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哎,听老大的,咱们再忍忍。”

    林子这边,嘲讽的话装满了几大筐。

    筐筐不重样。

    林子中间,无声的厮杀,气氛愈发紧张。

    林子那边,咬碎后槽牙的声音,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方寸之地。

    被硬生生地隔绝出三个世界。

    陈刚只觉得耳边一新又一新。

    他的脑子还没反映出来上一句话含沙射影骂的是什么?

    下一句话就冒出来,不停刷新他对浑话的认知。

    他今天真的算是开了眼了。

    哦不,开了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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