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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洛丽塔的极简经历

    (时间:17年12月12日)

    大家都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想要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

    波历知道的,我原来的名字是罗莉,职位是教授,现在的名字是洛丽塔。波历说,我的名字很确切,是罗莉加上塔。罗莉是塔的名字,塔是我现在的外观。

    你们不笑吗?也真是的,在这里,有什么是值得笑的,有什么是让人能笑得起来的呢?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大家都能笑笑,经常地笑笑,尤其在这个地方,或者说在这个地狱里。

    其实,我跟波历并不熟,虽然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都来自中国,不过不是同一个地方,他来自上海,我来自深圳,中国南面。我们是在奥曼国际会议上认识的。那时候他叫章程,就象我叫罗莉一样。

    然后,我们一起坐上了一架飞机,一架从奥曼起飞的牛航的飞机,飞机的目的地是中国的上海,我们的目的地却是这里,这个被称为生命岛的地方。

    跟两位小姐的故事相比,我的故事简直就不是故事。我的故事也许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故事,你们知道建筑学上的极简主义的对吧?我的故事就是故事里的极简主义。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那种极简。

    说话都十八年了,马上就要满十八年了。

    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这里,在这个被我们称为铁桶的桶底的地方,我一直在这里,就没有挪动过。我做的事情是我熟悉的病毒学的研究,我一直研究着各种病毒和它们的组合,我并不知道我研究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生活是相当于中国成语说的那种深居简出。其实应该说是浅居简出才对。我是这里最起眼的人,却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位。大家都看惯了我的外观,看惯了以后我就变成透明的人了。一个黑皮肤的占地面积巨大的人,整个透明着。我透明了十八年。也就是说,每天跟人说不上十句话。出了实验室,我就进宿舍,出了宿舍,我就进实验室。就是这么简单。我甚至快要忘记了我的过去,忘记了我的家人,我有家,有丈夫,有两个儿子。十八年前,我最后一次离开深圳的时候,我的儿子都已经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

    可是记得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在桶底,他们在桶外面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的极简还表现在我这里的生育过程上。我跟人很少有接触,跟男人也只有每天加起来不超过十句话的语言接触,跟我说过话的人只有我的实验室里的两个男同事,偶然的有我们的室主任,更偶然的,只有一次,跟我们的所长、区长凯特。我再说一遍,我跟他们只有很少的几句话的语言接触。也就是说,我没有跟这里的男人有过任何肢体接触,更不用说入体的接触了。你们懂的。即使是跟这里的女人,我也只有过一次肢体接触,只是一个同事在踏着石头过溪的时候滑到了溪水里,我看见了,走过去扶了她一下。她对我说了一句谢谢。这是一个女同事。就这么多了。

    我说了这么多,或者说铺垫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我只想说一句话:我忽然就怀孕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他:你是学医的吗?我差点问他,你是赤脚医生吗?波历可能也不知道了,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乡下有许多没有学过任何医学而当上医生的人,那时候被称为赤脚医生。

    那个医生把报告给我看了。然后说,你躺下。我说,你要干什么?他不耐烦地说:我让你躺下。我有点明白了。他说:你把衣服撩起来,把裤子褪下去。我说:你要干什么?他更不耐烦了,他说:我让你脱你就脱,你不脱就出去。

    我躺在那张窄小的床上,他拿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摸着我的肚子。这是我跟男人唯一的直接接触了。即使这样,这也不是肢体接触,顶多也就是肢体间接接触。这是个男医生。他对我做这些事情脸不带红的。这是因为,一方面他是医生,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另一方面,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透明的,即使我在一个男人面前脱下所有的衣服和裤子,那个男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你们怎么不笑啊。其实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让我看电脑屏幕。我看到了我肚子里的景观。这样的景观,在我生我们家老二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了。我生老大的时候,那时候中国还很落后,医疗条件还很差,超声波这个东西还没有普及。

    我的肚子里的东西,受累,我只能说东西,真的在动。

    我怀孕的消息传开后,我发现这里所有的男人都绕着道走,也就是说,尽量离我远,越远越好,好象我不是在怀孕,而是得了自爱病什么的,而且这种自爱病专找男人去传染。有的男人跟我狭路相逢,比如在一条狭窄的过道里迎面遇见了,甚至会掉头往回走。

    我实验室里那两个男人,我的同事,那些天,有很多天,甚至不跟我说话。我后来还听说了,他们都跑到凯特区长那里去表白过了。至于表白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可是我猜得出来。

    有一天,凯特区长找我,是那个叫曼珈的小姑娘来叫我去的,她把我带进一个大会议室,你们也许看到过,大大的一圈桌子,中间有十来米的距离。凯特让我坐在一头,他和小姑娘坐在另一头。凯特对我提了很多问题,具体到人,都是男人,点名道姓地问我,首先是我们实验室的两个男人,然后是我们的室主任,然后说到很多其他男人,许多人的名字我都没有听到过,也许见到我认得,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提问,我回答,小姑娘曼珈记录。我觉得曼珈的记录非常简单,好象就是在一个长长的好几页的名单上画着勾。有时候在那后面写上几个字。

    我说:不用这么查,这里谁会对我感兴趣?男人没有,女人也没有。

    凯特说:这是程序,你们做实验的都知道程序的。

    几天后,一帮人来接我。我被带到了地下,就是从B3楼那里到地下去的。然后他们让我上了车。车子里出来后,他们把我带进了一个病房。那是一个大医院,至少比我们这里的医院大得多。医院里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白衣服的医生和护士,还有很多病人,走着的,坐着的,被推着的。

    我这个病房风景很好。有门有窗,有床有沙发和桌子,很高级的。可是没有门把,没有窗的把手。我说风景很好,是因为这是在一个山坡上,我在那里可以看见大海。这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次看到大海。

    当天就有很多穿着各种颜色大褂的人走进来,也有穿着便服的,好象是当官的。他们对我提了很多问题,然后就在我的床边展开讨论,当我透明的一样。我继续透明着。

    接着,那几天里,他们用很多仪器对我进行检查,抽了我很多的血。许多仪器连我这个搞病毒研究的人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甚至把我送到核磁共振的机器里去,而且送进去了好几次。

    回到这里后,我的肚子膨胀得很快。我都怀疑那几天他们给我吃了什么了。

    娜拉说她怀了几年的孕。我的情况完全相反。我只怀了不到四个月的孕,就生了。

    我是顺产。我一直很清醒,而且没有多大的痛苦,甚至没有什么阵痛。

    孩子生出来后,我问医生,是早产吗?医生让护士把孩子抱到我的面前,说:你自己看看。我是生过两次孩子的人,我一看就呆住了,这简直是巨婴。我是说,跟我之前生的两个儿子相比,要大多了,而且长着满头的头发。我说:这是我生的吗?医生说:你不是自己一直看着的吗?将近六公斤的孩子,很健康。这时候,我的小儿子哭了。医生说:你听听,这会是早产的吗?

    接下来,我在那家大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就在那个房间里。我的小儿子也放在这个房间里。他们让我直接喂奶,他们说母奶是最健康的。

    这个房间除了我的病床,还放进了一张婴儿床,外加一张小床。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一名护士守在房间里,帮我看着孩子。每天都有几个医生进来,对我和孩子做各种检查。

    我很快就看惯了我的小儿子。一开始,我一直有一种看怪物的感觉,但几天后就不这么看了。你们都见到过我的儿子。他现在看上去很正常,就象一个普通的孩子,而且一看就是中国的孩子,对不对?我还发现,他长得很象我,我是说,很象我小时候的样子,就象我在深圳家里的影集里那些我的童年照片显示的那样,跟我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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