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要饶命?头前怎不知廉耻?”
员外咬牙切齿的话语,与钢刀并在一处,那两片酥胸之间,钢刀就去,一团血红迸溅。
贱妇当场躺倒在床,双眼瞪圆,双手捂胸,喉咙之中呃呃呜呜……
瞬间,满床血红一片……
只待卢俊义连杀两人,左右来看,一个无头之人衣衫不整倒落在地,一个胸口大开,满身血泊抽搐在床。
整个屋子一片血腥作呕……
连身后燕青也愣了愣,霎时间,两条人命,一片狼藉。
卢俊义放了手中钢刀,坐到小桌旁边,怒气去了不少,醉意也都全去,便是跺脚叹息一声:“唉……”
再又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事!这般事,何以能发生在我这家宅之中?”
卢俊义人都杀完了,此时却当真想不通!
此时,燕青也想不通,这般好的主人,这般好的宅子,这般好的日子,这都是为什么?
两条人命当面……
燕青稍稍反应,只说:“主人,我这就来收拾。”
说着,燕青先往床上去,便也不好去看,只管用被褥包裹尸首,又取绳来绑……
卢俊义看着燕青忙来忙去,卢俊义稍稍冷静了几番,眼前两条人命,还真不好弄……
去报官?这般事,报官也不是不可,吃不得多大罪,乃至人情脸面使些钱去,脱了罪也不是那么难。
只是这般若是报官了,玉麒麟卢俊义,就成了大名府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语谈资,乃至是整个江湖的笑语谈资……
不报官也麻烦,这尸首就不好处理是其一,家中两个重要人物从此失踪,更是不好解释。
若是万一事后发案,连带捉奸在床的证据都没了,人命案子更是麻烦。
想到事后还有可能发案,卢俊义开口来问:“小乙,还有谁人知晓此事?”
燕青愣了愣,摇头:“无人知晓了。”
“你发现的?”卢俊义再问,他便是谨慎非常,倒也不一定是疑心什么,就是要问个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知道,又说:“我都不曾起疑,你日夜厮混在外,混在勾栏瓦肆之中,何处起疑?”
卢俊义便是要问燕青起疑的细节与缘由,能这般在酒桌上忽然回家来探,这已然就不是起疑了,这已经就是明明知晓,只是还不曾撞破当场。
燕青又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来答,便是要编得合理,也当要编一编才是。
“看来当真还有人知?”卢俊义眉头一皱。
“唉……”燕青也是无奈,今日事发实在突然,忽然就是那苏都监来说此事,他也只顾着怒了,先怒的是苏都监胡乱说这些事,后来怒的是奸夫淫妇不知廉耻,再就是杀人当场……
“说!”卢俊义拍了一下桌子。
“苏都监,是苏都监……”燕青答着,手中动作也不停,还在绑缚被褥。
“他何以比你我还先知?”卢俊义便问。
“主人,小人也不知啊……只是他忽然与小人来说此事,还说此事只限于小人与他之间,若是真的,便不要把他说出来,只当他不知道,若是假的,他只管给小人赔礼赔罪……”燕青实话实说。
卢俊义听得这番话来,面色好看许多,又是叹气,又左右看了看满屋狼藉,说道:“看来苏都监也顾着我的脸面呢,既然如此,你就去把苏都监请回来吧,就说我……腹痛不止,疼痛难忍,先回家中等郎中了,已然入夜了,家中安排的房舍,请苏都监与那栾师父莫要推辞。”
“哦,好!”燕青点点头。
卢俊义便又说:“我到前院去等你,速去速回。”
燕青还问:“那这里呢?”
“不急着收拾了……”卢俊义起身,摆着手,便是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了一身干净衣服,还叮嘱:“你也换衣,洗净手脚。”
“知晓。”燕青点着头。
待得燕青再出现在得月楼中,苏武只看一眼燕青换的衣裳,心中就猜出几分,怕是当真杀人了。
这个时代,稍稍有点脸面的人家,奸情必出人命!
这事,自古如此!只是有朝一日也会变……
燕青见礼几番,又出门去,显然是与那些姑娘们交代点什么,兴许也是安抚几语。
然后再回屋,拱手说道:“我家主人实在腹痛难忍,止不住疼得厉害,先回家去等郎中去了,二位都监见谅!”
酒多的索超闻言,便说:“看来你主仆二人今日当真是吃坏了肚子!”
燕青尴尬一笑,便去看苏武,说道:“主人说今日已晚,家中备了房舍,请苏都监莫要推辞!”
苏武想了想,点点头:“好说……”
索超已然起身:“今日着实不巧啊,那就只有来日再会了。哥哥,明日当是我请,再吃酒。”
“也好……”苏武点着头,便也起身,也看得出燕青脸上藏着几分着急。
“那就散去,我自归家。”索超也有几分醉意,直往外走。
苏武与栾廷玉便随着燕青往家中去,路上燕青是一语不发。
苏武也不去问。
便也是当真准备了房舍,可见卢家经常来客,江湖好汉多有慕名而来,乃至也还有生意买卖上的客户之类。
燕青先把两人在房舍里安置好,才与苏武说:“主人在厅中等候都监……”
苏武起身去,便是栾廷玉也起身,苏武便说:“栾师父早歇息。”
也是知道这种事,不必再多一人了,主人家的脸面要顾着。
只待进得前院正厅,卢俊义也换了一身衣裳,起身拱手:“都监……多谢!”
卢俊义愁眉苦脸的难受,却还是多谢。
也不等卢俊义来问,苏武只管先说准备好的说辞:“也是刚一入城的时候,便在街面酒肆碰上了你家的管家,当时不识得,只看他在身旁与人吹嘘一二,听得只言片语,便说的是一些腌臜之事……便多看了几眼,未想到的员外家中,又看到了他……如此才……唉……未想是真!”
卢俊义心中一紧,立马来问:“可知他与何人在吹嘘?”
苏武摇着头:“便也不识得,但口音不似北人,当是个南人,南方人,看起来像个客商打扮。”
苏武这个借口,其实不好,但也无奈,只要合理,毕竟李固已死,戳穿不了就行。
卢俊义心中稍稍一松,南方客商就还好,毕竟远在天边,不日便也要走,即便乱说几语,旁人倒也不敢多信多传。
“再谢都监直言此事。”卢俊义再拱手。
“也是知道此事了,不知真假,但见员外如此豪爽待人,不免心中不忍,吃酒之后,心中越发难安,无奈之下,方才与小乙出此下策。也怕是假,所以只管与小乙去说,若真是假的,便只让小乙怪罪我就是了……”
苏武尽量照顾着卢俊义的情绪。
“都监当真用心良苦啊!”卢俊义感叹着,又是拱手。
“也是员外待人以诚……”苏武答道。
“唉……”卢俊义便是叹气,又道:“如此,两条人命在手!”
燕青在旁接了一语:“都监待人如此真心,便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辨明此事真假,适才与都监无礼,小人惭愧,万望都监海涵!”
说着说着,燕青当真跪地一拜。
苏武自也起身去扶:“无妨无妨,谁人乍一听这般事来,岂能不怒?”
燕青更是不好意思:“也是小人适才吃酒少智,都监何等人物,岂会在这种事上随口乱说……”
“小乙啊,当真不必如此了。”苏武摆着手,便也是诚恳待人。
却听燕青又说:“如今两条人命不好打发,都监谋事行事如此缜密,我家主人请都监来,大概也是想让都监出个主意。”
这话自不是假,卢俊义也点头:“都监……”
苏武岂能没有主意?但还是要想一想才问:“不知那两人都是何方人士?”
“这奸夫淫妇……”卢俊义先是咬牙,接着再说:“两人皆是大名府人,奸夫乃魏县人士,淫妇娘家就是城外……”
苏武点着头,再说:“这般,明日大早,小乙准备好家中车架,无人之时,早早把两具尸首放在车中去,把车架行到一个偏僻处去,我自去接管车架出城,小乙早回,就说夫人带着管家出城探亲,傍晚就回。待得傍晚时分,员外就派人出城到处去寻,寻不到就去报官,只管说夫人与管家探亲未归……”
“然后呢?”卢俊义立马再问。
“过得一两日,员外家中就接到了绑匪勒索之信,要钱一万贯,再去报一回官。过得几日,我在东平府剿贼,杀绑匪之贼数人,意外寻到两具肉票尸首,如此破案结案。”
苏武说完,看向卢俊义,这一计,里子面子都有,还合情合理合法。
“好好好!”卢俊义已然是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实在好,这位都监着实不凡,心下立马一松。却是又问:“都监带着两具尸首,如何好出城去?万一……”
苏武就答:“就看明日索超兄弟麾下军汉在哪个城门上值,他麾下大小军将与众多人马多识得我,无妨。”
燕青已然也说:“都监当真好智谋!头前无状,再拜都监海涵!”
燕青又要来拜,苏武又是起身再扶。
就看卢俊义也又是起来躬身大礼,苏武便也去扶,扶了这个扶了那个,只说:“不必如此,员外义薄云天大名在外,此番当面,更是一见如故,些许小事,不在话下!”
苏武也还有私心,绑票之贼,当出自梁山。
便是如此,卢俊义与梁山,明面上边是仇恨深重了,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仇恨,但只要传入江湖人耳中,便也足够。
这般卢俊义当也不会大大咧咧自以为是,没事就一个人去挑战梁山整个团伙了。
乃至往后宋江吴用之流,还得想方设法来给卢俊义解释那绑匪不是来自梁山,这种事,又如何向整个山东河北的江湖人解释得清楚?
这自是苏武的连环之策。
卢俊义大礼没有拜下去,小礼还是在行了,只管说道:“都监如此见义而为,这份情面,我自记在心中,四百匹,一个月之内,定然亲自送到东平府去,不需钱财,送给都监!”
苏武只说:“那不可,这是长久生意,自当不让员外亏了身家。”
“我说送就送!”卢俊义大手一挥。
苏武却笑道:“我说给钱就给钱。”
“这……”卢俊义愣了愣,也是奇怪,这般大的好处,谁人会不要?怎的这位苏都监竟是不要?
“员外,你我相交,自在交心,就如我与那索都监一般,意气相投,若是心中只念钱财,岂不教人耻笑?”
苏武面对这些真正称得上好汉的人,自有一套。
卢俊义想得一想,只道:“既是如此,若是都监不弃,愿与都监义气当先,磕头拜天!”
“正是我愿!”苏武哪能矫情?
卢俊义抬手一比:“请!”
说完,卢俊义转身向北,跪地就下。
苏武自是往一旁同跪!
卢俊义口中有语:“今日仓促,但情分不减,我卢俊义鲜少受人大恩,今日大恩在前,兄弟义气在心,义薄云天,难以为报,愿与兄弟三拜而下,从此上不欺天,下不负地,同心进退,生死相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卢俊义磕头就下。
苏武自也要说一番:“与卢员外今日结义,便是卢员外人品贵重,有情有义,自是同心进退,生死相依,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也是磕头而下。
两人三拜,这回苏武先开口:“见过哥哥!”
卢俊义立马摆手:“自当……”
“哥哥年长数载,莫要推辞。”苏武再是先说,心中并不在意这些,这个事情并不重要,而今与卢俊义之间,要的是这份真挚情分,人家大了好几岁,自己非要为长兄,实无必要。
“那兄弟我就托大了!”卢俊义如此来答,便也是互相在扶。
燕青在一旁,少了几分阴霾,而是喜笑颜开:“恭贺主人,恭贺都监,如此结义之情,当真快慰人心!”
苏武便笑着说:“小乙,此事还不得声张,只待我破案结案之后,才能与人说这结义之事,如此方才合情合理。”
燕青连连点头:“我知我知……”
卢俊义转头又与燕青说道:“往后,该称都监一声……叔父才是!”
燕青也不扭捏,只管一拜:“拜见叔父!”
苏武乍一听来,却还有几分扭捏了,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只管拱手在笑,还问:“既是叔父,莫不哥哥就是义父?”
卢俊义看了一眼燕青,一想这些年来的养育,又想燕青在身边的贴心,还想今日……
卢俊义只问:“小乙,你可愿意?”
燕青哪里还有不愿,只有满心的欢喜,跪拜就下:“孩儿拜见义父!”
苏武点着头:“如此甚好啊,小乙也当真是招人喜爱,皆大欢喜。”
本是一场阴霾之事,此时三人竟都是笑脸。
燕青还说:“那我去后院赶紧收拾……”
苏武也说:“既然明日要出城回去,此时,时候还不算太晚,也当先去辞别一下索超兄弟,以免明日他见我忽然而去,还以为我心中有什么不爽利。”
(兄弟们,当是还有一章,为第一个盟主加更,有些疲惫,先休息一下,晚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