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擎苍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终于开口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吗?是不是你……有这方面的需要?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我无法跟不爱的人发生关系,所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温馨一听这话,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连忙摆手,局促的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之前诺诺提了好几次让我给你生个儿子,这两天又给我发微信,问我们之间性生活和不和谐,我以为……我以为你有生儿子的需要,才……”
实际上许诺说的话可没这么简单,教她怎么拿捏厉擎苍的心,从身体到灵魂,有些话特别露骨,许诺好意思说温馨都不好意思听。
她还以为这是厉擎苍的意思,不好意思跟她说,所以让许诺开口。
直到现在,厉擎苍说这话,她才终于明白,敢情就是许诺那孩子嘴欠。
厉擎苍也是很震惊,许诺这两天一直在忙着让他放过周芷仪,没想到还有空跑来跟温馨说些有的没的。
“这孩子,我回头好好教育教育她,”厉擎苍表情紧绷,看不出喜怒,“简直越来越胡闹了,我没想再要孩子,都这么大岁数了,有这个女儿就足够了。”
温馨也松了口气,刚好她也不想再生孩子了,做单亲妈妈这么多年,她受够了带孩子的苦,虽然子皓很懂事,可抚养孩子长大也是真累,温馨想想都发怵。
厉擎苍没这个意思是最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温馨笑了笑,表情都轻松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按照之前的方式过。”
之前的方式,就是没有性生活。
厉擎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这就是他的本意,温馨也如他所愿的没有别的心思,可他看到温馨松一口气的表情,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温馨没了心事,安心的去洗碗了。
厉擎苍有些不爽,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把这归咎于他对温馨的猜忌和试探。
就在这时,温馨的电话响起来,温馨擦了擦手出来接,“喂,徐翠,找我有事吗?”
“什么?借钱?”
原本坐在一旁没什么反应的厉擎苍,听到“借钱”两个字,竖起了耳朵。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温馨迟疑了一下,说,“我手里能动的也不多,我跟擎苍商量一下,一会儿给你回个电话,好吗?”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动用钱,当然要跟厉擎苍商量。
挂了电话,厉擎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温馨说,“徐翠打电话说她女儿遇到了难事,需要借点钱。”
厉擎苍挑眉,“你想借多少?”
温馨犹豫了一下,“我跟她这段时间虽然关系好了一些,可以前也没多少交情,借钱是很私人的事,如果是以前,我一分都不会往外借,可徐翠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我估计是遇到大麻烦了,就想要不借给她一万。”
救急不救穷,如果徐翠没什么大事还借钱,她肯定不会借的。可电话里,徐翠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对劲,再加上她跟周芷仪见过几面,挺喜欢这个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愿意借一点。
但是也不会把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帮助对方。
一万块钱,对于她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温馨咬了一下嘴唇,对厉擎苍道,“这一万块钱,借出去,就当扔了,她要是能还,就还,要是不能还,也就不惦记了。”
她不安的看着厉擎苍,“你能接受吗?如果不能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个数字,咱们俩再商量。”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厉擎苍还能说什么,而且区区一万块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点不值得看的小钱罢了。
所以他没有反对,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温馨大概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大无畏,惊喜的看着他,“擎苍,你真的很大方,谢谢你。”
厉擎苍突然就有些无言以对。
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骗她骗得太狠了。
一万块钱,连他一只鞋都买不到。
可对她来说,这或许是一笔不菲的钱。
她一直表现的都很坦率,真诚,他已经开始思考,或许杨子皓做的那些事,温馨都不知情,她真的只是想找个互相帮扶的老伴而已。
想到这,他突然对温馨道,“对了,明天是我们结婚一百天纪念日,你晚上早点回家,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温馨很惊喜,没想到厉擎苍看起来大老粗一样,却是这样的细心,连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都记得,她迟疑了一下,说,“你别买太贵的东西,明天我早点下班,给你做好吃的。”
厉擎苍只是笑着点头,并没有说别的。
因为这件事,第二天一整天温馨的心情都有些雀跃和激动。
下午,她发现办公室里的桶装水没了,正好送水的点就在楼下,她就打算自己去跟送水点说一声。
刚下到一楼,从电梯出来,就撞上了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脖子里挂着一个相机,背着一个双肩包,长相普普通通,被温馨撞了一下,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看过来,推了推眼镜。
“对不起。”他对温馨道歉。
温馨同时开口,“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他看起来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跟子皓差不到哪儿去。如果不是脸上满是颓丧,应该是个很青春的小伙子。
温馨听到他说对不起,连忙道,“是我不小心,刚才出电梯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男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就要走进电梯。
温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你是做什么的?”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平平的道,“我是一个记者。”
温馨称赞道,“难怪你身上背着相机,记者好啊,记者追逐真相,记录事实,要不是有你们记者的监督,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和谐啊。”
被温馨戴了一顶好帽子,男人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说,“谢谢。”
然后转身走进了电梯。
温馨看着他死气沉沉的背影,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她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安慰自己应该是想太多,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罢了。
她努力压下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觉,快步走到送水站,刚跟负责人说了送水的需求,突然就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温馨心里扑腾的跳了一下,一旁的送水站负责人也是面露惊诧,看到外面不断的有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什么,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送水站的负责人和温馨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大步往外走。
温馨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厉害,直到冲到门口,看到了那一幕,吓得她惊叫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刻,厉擎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伸手捂住了她的眼,在温馨挣扎之前,他低声道,“是我,别看了,我带你回去。”
温馨一愣,“你怎么会在这?”
厉擎苍沉默了两秒,说,“正好路过,看到你,就过来了。”
温馨没有多想,只“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说。
厉擎苍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拐过一个弯之后,他确认温馨看不到那一幕了,才松开了她的眼睛。
问道,“你没事吧?”
温馨依旧惊魂未定,脑海中不住的浮现血淋淋的一幕,她惊慌失措的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刚才还跟我说话,我们在电梯外撞到,他说他是个记者,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可我没想太多……”
她终于绷不住情绪,失声痛哭,“我要是叫住他就好了,我要是叫住他他就不会死了,他还那么年轻,他的父母以后该怎么活啊……”
自责和愧疚像是毒蛇一样紧紧攀附着她,温馨难受极了,她从来没这么直面过死亡,死亡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可怕的事,尤其是这么年轻的孩子的死亡。
还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凡没有机会拦住他,温馨都不会这么难受。
厉擎苍站在她身旁,见她哭的可怜,只能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没办法跟温馨说太多的真相,因为真相太过于残忍。
跳楼的那个记者,就是张浩。
自从冯恩泽发现了张浩和付贤龙有来往,就一直盯着张浩,调查中发现张浩是因为家人被付贤龙控制住了,才会帮付贤龙做这种事。
冯恩泽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接触张浩,可没想到,付贤龙直觉很敏锐,几乎是同时就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冯恩泽的接近,成了张浩的催命符。
大概付贤龙用张浩的亲人威胁了他,他最终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付贤龙,同时保住自己的家人。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刚成为记者想要大显身手的年轻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厉擎苍是接到冯恩泽的电话赶过来的,冯恩泽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想要救下张浩。
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厉擎苍一下车就看到温馨站在事故现场,惊骇的目光。
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走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带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温馨还在哭,哭了十几分钟,心中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厉擎苍看她依旧在出神,忍不住出言安抚,“你只是一个路人,这不关你的事。”
温馨依旧自责,只是她也明白,自责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厉擎苍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条人命的逝去固然可惜,但在他心里早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
此刻看到温馨的模样,他却忍不住多想了一点,温馨上班每天都要进出这个门,以后如果每天都让她煎熬一次,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于是,厉擎苍低头对她道,“我们先回家吧。”
温馨此刻心情大起大落,也忘记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她这样离开不合规矩,更没想过傅臻誊平常那么忙,今天怎么工作时间都这么闲。
她和厉擎苍离开后没多久,冯恩泽带着人也离开了。
有警方接管了现场,周围都围起来了一圈警戒线。
马路对面,付贤龙看着那边忙碌的人,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开车离开。
他开的飞快,一直到一处不起眼的民居,他把车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可疑的人,大步上楼。
这栋楼是老旧的家属院,总共六层,没有电梯。付贤龙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又没有年轻时候爱锻炼身体。爬到六楼已经有些喘息。
他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梁琪不满的看着他,“你来晚了。”
付贤龙满不在乎,“我总要确认那个小记者死透了,不会坏我们的事才行。”
梁琪不屑的嗤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房间很大,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周少川,另一个是崇正公司的董事长张崇正。
梁琪走过去,坐在张崇正对面。
看到付贤龙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张崇正和周少川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次输得这么难看,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张崇正忍不住质问出声。
付贤龙点了根烟,手指一翻,递给张崇正,“来一根?”
张崇正怒目而视,“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付贤龙坐在单人沙发上,吞云吐雾,“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互相指责或者推诿责任,并不会改变我们惨败的结局。”
他抬头,盯着张崇正和周少川,“这次的失败,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我不觉得我需要对你们有任何交代。如果你们觉得不愿意,那我们就此一拍两散。”
听到这话,张崇正和周少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