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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1章 她随我一同回去就好

    夕阳斜斜地落下,洒在斑驳的墙面上,给典狱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一个女子站在典狱司大门外,身影被金辉缓缓拉长,显得有几分寂寥与不安。

    那女子身姿轻盈,宛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

    她容貌极美,一身月白色长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晨雾中绽放的花朵。

    她似乎有些不安。

    双手揪着帕子,紧紧地搅成一团,又散开。

    手心出着汗,濡湿了手中帕子。

    她的目光不时地往典狱司大门内眺望,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夹杂着几分畏惧。

    “二姑娘,你怎么来了?”孙玉城快步从边门走了出来,瞧见徐望月,面上一喜,“你可是来找世子爷的?”

    “世子爷在这里?”徐望月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故作镇定道,“不必惊动世子爷了。”

    刚才青芜明明告诉她,裴长意回府了。

    她还以为裴长意回了侯府,便不会再来典狱司了。

    只不过是释放一个嫌犯,不必他事事亲力亲为吧?

    徐望月霎时失神,身体微微颤抖,瞳孔紧缩。

    典狱司那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一阵沉闷的吱呀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

    徐望月还在失神,一个身影缓缓步出,映入她眼帘。

    陆遮换上了被抓时穿的那身衣服,上面还沾着青黛的血。

    衣角翻卷,露出他斑驳的肌肤。

    他的头发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遮挡住了部分视线,更添了几分落魄与萧瑟。

    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疲惫与风霜,但在偶尔抬起的瞬间,依然能捕捉到一丝曾经的锐利与光芒。

    他今日如此落魄,却还是难掩眉间的不屈与坚韧。

    男人缓缓走出典狱司的大门,徐望月不禁顶住了呼吸。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陆遮的身上,眼神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惊喜,还隐隐带着一丝陌生与忐忑。

    少年时的情谊与熟悉,如今物是人非。

    曾经那个日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在她面前,显得如此陌生而脆弱。

    陆遮的眼神触及徐望月时,亦是微微一震。

    随即一抹复杂的情绪在眼底掠过,惊讶感动,还有难以言喻的苦涩。

    陆遮敛了敛眼底的温柔,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徐望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徐望月双手轻轻地握在背后,指尖因紧张而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滑落。

    她知道陆遮在典狱司里定然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可有裴长意在也不会让他吃多少苦头。

    可到了这一刻,徐望月突然明白,肉体上的痛苦,可能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苦。

    他在典狱司里没有受过刑,挨过打,却还是饱受了折磨。

    陆遮微微低下头,目光在地面上游移,似乎是想要寻找着合适的言语来打破这份沉默。

    终于,陆遮轻轻地开了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你还好吗?”

    徐望月的眼眶瞬间有些湿润,她微微点头。

    她还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算不算是好。

    她忍了忍眼泪,抬眸笑了笑,从身后捧出一把柚子叶,远远的,递给了陆遮。

    “我府里有个姐姐说,在他们老家用柚子叶洗澡,能去除霉运的。”

    府里?

    陆遮敏锐地感觉到,徐望月似乎不是从徐府来的。

    他还未入典狱司时,徐望月连出徐府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他出来了,她竟能出来接他了?

    陆遮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她似乎还是过去那小姑娘的模样,眉清目秀,温顺可人。

    笑的时候,有几分天真的澄澈。

    但她不笑的时候,眼底似有几分冷意。

    徐望月好像和过去不同了。

    陆遮接过徐望月递来的柚子叶,指间距离有些近,徐望月下意识缩回了手。

    她在抗拒自己。

    陆遮眉心微微动了动,再抬起头看向徐望月,面上带上一丝笑容,似乎毫无异样。

    “多谢,望月妹妹有心了。”

    他这一笑,徐望月这才留意到,他脸上灰扑扑的。

    她心里漫过一丝难受,从前陆遮哥哥最是在意自己的形象。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他虽然穷,却总是干干净净的。

    徐望月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陆遮接过帕子,看着徐望月手指的方向,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两下,脸微微有些泛红。

    这帕子上充斥着女儿的香气,不禁让人心意一动。

    陆遮看着白净的帕子变得灰蒙蒙的,有些不好意思,“待我把这帕子洗干净,再还给你。”

    徐望月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就听一道清冷阴沉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交给裴钰,侯府里自会有人清洗。”

    典狱司厚重的木门边,缓缓走出一道清冷的身影。

    徐望月闻声抬眸,先是见着一双墨色的靴,视线往上移,是一身熟悉的深绯色官服。

    金革带,玉佩环,身姿端的是芝兰玉树,清俊无双。

    再往上看,果真是朗朗如玉,雍容清贵的世子爷。

    她心口一震,匆匆敛了敛神色。

    裴长意眸子有些深,深邃锋利的视线盯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粗粝的沙哑,“二姑娘,怎么出府了?”

    他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转头看着徐望月,眼里愠色渐浓。

    自她站在典狱司门外搅帕子时,他便已经来了。

    她与陆遮相见,两人如此隐忍克制。

    总算没有当众执手相看泪眼,也算是为侯府保留了脸面。

    看到陆遮手中还攥着徐望月的香帕,裴长意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颚线条紧紧绷住,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徐望月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今日我出府,是得了老夫人允许的。”

    她没有说谎,她出府前的确是求了老夫人的。

    只是她说的,是想出来添置几本新的字帖。

    其实她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来看陆遮一眼。

    见他安好,她便放心了。

    没有听见裴长意的声音,徐望月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漆黑微冷的眉眼,星点的阳光落在他的眼角,也没染出几分柔和来。

    直白不收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陆遮是认识裴长意的,也知道裴家与徐家的婚约。

    可如今裴长意和徐望月看起来,不像是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的关系。

    陆遮眸色一沉,心中那丝不安与焦虑,越发躁动。

    他轻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徐望月,神色间有些凄凉,“望月妹妹,是不是我给你添了麻烦?”

    望月妹妹。

    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像是四把刀子,一把一把插在裴长意心头。

    裴长意深深地看了徐望月一眼,不动声色地屈起手指,脚尖在地上狠狠地碾了一下。

    徐望月眼尾微微泛红,尚未开口。

    就听裴长意沉冷低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有我在,她不会有麻烦。”

    “望月的事,不劳陆贡士费心了,她随我一同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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