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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哭什么

    ……

    南栀当然不敢挂断电话,可傻等无济于事,她要想办法自救。

    车钥匙开不了门,座椅是一体式的,没有头枕插销可供拔下来破窗。

    南栀在车厢内翻找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够辅助逃生的工具。

    雨水很快渗进车底,跑车空间狭小,她脱下鞋子爬到座椅上半蹲,拿手机一角对着玻璃边缘疯狂敲击。

    通常来说,玻璃的四角与边缘最为薄弱。

    可兰博基尼的车窗玻璃是特制的,防弹、防碎、隔音,她那点力道无异于以卵击石。

    雨势愈发凶猛,翻江倒海般。

    水淹到座椅没过她的小腿,毒蛇似的缠上来,眨眼间就到了腰部。

    砰——砰——砰——

    车厢里那点窒息的敲击声被轰隆雷声掩盖,天又黑,路灯又暗,谁会注意到天桥底下。

    跑车在水里漂浮的同时,南栀绝望地看见后面那辆SUV第三次朝自己撞过来!

    要被撞翻了?

    还是被撞沉?

    救命!!!

    寒冷和恐惧席卷而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又是砰咚一声巨响。

    南栀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撞到方向盘上。

    水,到处都是水,

    浑浊不堪的污水无孔不入地往鼻腔和耳朵钻,因为缺氧,南栀头痛欲裂,已分不清幻觉与现实,像是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

    “救命!救命!!”

    她张了张嘴,回应她的是污水呛进喉咙。

    天彻底黑了。

    南栀昏昏沉沉闭上眼,觉得自己要死了,滑落的手机不知掉落到何处,有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女士!女士!请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的救护人员马上就到!”

    对,再坚持一下!

    一双纤长的手仓皇中抓住座椅,南栀借力浮出水面,猛然睁眼。

    还真看见一个浑身通透的雨人一辆辆车往这边找过来,天色昏暗,看不见清他的脸,只觉得来人个子很高,步伐又快又急,俨然天神降临。

    汽车在水中又是一个打旋,南栀死死抱住座椅,猛烈地喘着气。

    “我在这里!”求生意识觉醒,她奋力拍打着玻璃,嗓音嘶哑极了。

    “我在这里!!”

    感谢应莺选了个显眼的车色,那人终于在涛涛洪流中看见了那抹绿色,抡起救生锤大步大步朝那边划去。

    水太深了,一脚下去,几乎没到他的腰,残破的雨伞、玩具、垃圾桶、放在街边的凳子被冲刷到水底,他被绊了一跤跪倒在洪水里,连呛了好几口。

    男人跌跌撞撞爬起来,不顾一切游到那辆车旁。

    街灯昏暗,隔着玻璃,终于看见一张发髻散乱、惨白似雪的脸。

    还活着,她还活着……

    绞痛了一路的心脏在此刻苏醒复活。

    男人双眸猩红,高举救生锤,好似《山海经》的上古应龙用身体死死抵住车身,一捶砸向车窗。

    “别怕。”

    瓢泼的暴雨吸纳了所有声响,南栀听不见他在说话,却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商辰禹——”

    怎么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南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窗户下一秒被破开,商辰禹丢下锤子,俯身小心翼翼将人从玻璃碎洞中抱出来,死死的,紧紧的。

    男人的肩膀异常宽厚,胸膛紧实有力。

    南栀惊魂未定,仰起脸,目光直直盯着他,嘴唇和四肢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战栗由表及里,逐渐蔓延至她的周身,从身体震颤至心灵。

    “商辰禹,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眼泪从眼眶滑落,坠落到湿透的衣衫上。

    隔着湿冷的雨水,男人身体滚烫。

    商辰禹抱着她一步一步趟过积水,那双颤抖的臂膀交叠得这样紧,压着她的腰,抵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完全嵌进怀里,声音犹在后怕:

    “你说我为什么来。”

    迈巴赫停在几百米外的浅处,车灯暖烫,远远照过来。

    商辰禹低眸看向怀里的姑娘,南栀的身体还发着抖,那身湿透的新中式牢牢贴在她身上,几乎半透明,一览无余。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克制地上移,看见了她通红的眼尾。

    商辰禹打开车门,将南栀轻轻放在副驾驶上,手指别开她额前凌乱的湿发,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南栀抓住他衣服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渗透胸前那件高定衬衫,灼烫他的心脏。

    两人抱得这么紧,他能明显感觉到身前的柔软起伏。

    一路提心吊胆,这会儿见她这般,体内的暴戾因子躁动不止,叫嚣着把她摁在身下狠狠亲吻,狠狠掠夺,一寸一寸揉进自己的骨髓。

    但他什么也不敢动,怕吓着她,更怕她以后不再理他。

    “好了,没事了,我不欺负你,嗯?”

    商辰禹克己复礼,他手掌安抚地拍着她后背,腾出另一只手调高空调温度,再从后座取来毛毯将南栀小孩似的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包裹住。

    “眼睛再哭就成桃子了,会被同事笑话的。”他抽出纸巾,柔声诱哄,“把明早那台手术推迟好不好?我给你请假。”

    抽泣声渐止,南栀抓他衣服的手由紧变松,逐渐卸了力道,最终坐直身子靠回到座背。

    理智回归,她接过纸巾擦脸,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垂下目光不敢看他,只摇头道:

    “不行,不去的话,手术会安排给别的医生做,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除了升职和挑战自己两个因素外,她更想借此在众人面前证明实力,并不是靠周季礼才当上的主治医师。

    “没有别人。”

    商辰禹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室,垂首敛目从裤袋里掏出浸湿的手机。

    尽管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衬衣西裤此时沾满淤泥,皱巴巴得贴在身上,发丝里甚至缠着一段小小的枯枝,但他半点不见狼狈,一手散漫地扶着方向盘,单手调出号码,

    “我给张清彭打个电话,把手术推迟到下午两点。”

    对方几乎没有迟疑,立马答应改时间,并承诺由南医生全权主刀。

    电话点的外放,南栀自然听到了,她蜷缩在毛毯下,侧过脸看着他点开软件输入地址,点击导航。

    “去哪?”她下意识问,声音还哑着。

    商辰禹放下手机,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台风正在登陆,今晚走不了,得找家酒店休息。”

    原来台风来了。

    南栀接过水漱口,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这么大雨,开车确实很危险,她默认,抿了一下唇:

    “应莺的车——”

    “我会让人处理,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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