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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老司机

    第一百一十章 老司机

    上官茗茗伏在方向盘上,双肩随着抽噎而耸动。至少哭了二十分钟,她才拿起纸巾擦泪……

    高寒双目无神地直视着前方,没有安抚,没有劝慰。等上官茗茗彻底停止了抽泣,他平静地说:“美人儿,别怪我,将来我有资格那一天,会主动上门拜访的。”说完眼睛仍然直视前方。

    上官茗茗不知用怎样的宽慰哄好了自己,似乎突然理解了这个男人的苦楚,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老公,我明白的。你下车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父母说句话,然后叫上阿露,让司机开车送我们去机场。”

    高寒点点头,很感激地深望她一眼,开门下车。

    她还是那样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按动一个遥控器,电动院门随即向两侧徐徐拉开。

    上官茗茗开车进院了,但院门并没有关闭,好像她永远要为这个男人敞开大门一样。

    车子进院向左一拐不见了,留在高寒眼前的是假山、凉亭、喷泉和铺着红砖的甬道以及一大片生机盎然的草坪。再往远望,是一个大花坛,里面姹紫嫣红的花朵竞相绽放,相当好看。花坛旁边几株大榕树和法国梧桐相对而立,繁茂的枝叶撑起了两排绿荫大伞,为花朵遮挡着炙热的阳光。这栋几千平方米的三层建筑被装点得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让此处的幽静与正街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简直就是洞府仙庭。

    看到这里,高寒的自卑感更加浓烈了,他转过身子,向门旁走了几步,不想让自己跟这座大宅院离得太近。

    驱赶了一会儿不舒服的情绪,高寒打电话让牤蛋动身去首都机场等着自己,然后又和工地上的安晨晨打情骂俏了几句。正打算再和哈尔滨家人通个电话的时候,一辆宽大的黑色商务奔驰驶出院门,在他前面停下。身着黑色套裙的阿露从里面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高寒顿了两秒,才抬起有些发沉的腿。

    他一上去,就被中排位的上官茗茗拉坐在身旁。她之前的忧伤一丝不见,恬静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撒娇,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等着急了吧?”

    “这才多大一会儿,不急。”

    说完,高寒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他细看一眼上官茗茗,觉得她的表情和动作都有那么一丁点儿反常,尤其是她没叫自己“老公”,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高寒警觉地向前面看了一眼,这下他释然了,原来有一位老司机在嘛,再怎么亲密也不能旁若无人吧。

    不过,他仍觉自己的发现不全面,似乎还有某种不正常的东西存在着。于是,他又看一眼上官茗茗,回头望了望后排位上的阿露,这一眼,突然有种更大的不对劲掠过心头,他微蹙眉头转过脸,开始从后视镜里盯看老司机。

    老司机此时也正盯着高寒,两个人的眼神在后视镜里狭路相逢了。

    车速很慢,从胡同驶向正街将近千米的距离,老司机微微发福,一身质地上的棕色休闲裤褂,眼镜后的目光在瞟路况的间歇,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高寒。

    高寒沉稳地迎着他的目光,读出他眼里并无恶意,有的只是睿智、和善,以及些许的快慰。

    看老司机的年纪也就六十出头,精神头很足,那种干部式的发型梳理的一丝不苟,除了鬓角有几络白霜,头发大部分都是黑的。老司机的眼皮虽然有些下垂,眼袋也很明显,但仍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而且他的眼睛跟上官茗茗很像,甚至整个面部都神似。

    高寒不错眼珠地看了半晌,又瞄了几眼身边望窗浅笑的上官茗茗,他没想别的,只是心想真是大户人家,司机都如此的气宇轩昂,捞出去当个市长啥的也能上得了台面。

    这个想法一冒头,他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也望窗浅笑的阿露,心里犯开了嘀咕。副驾驶没有人,车里就他们四个,但是,气氛怎么有些诡异呢?好像还有一个人物存在似的。

    高寒浅浅揣度了片刻,便觉得自己可能最近太累了,神经稍稍过敏而已,也就放松思绪,闲掠着窗外街景。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里四个人几乎没什么交谈,除了老司机和高寒的不定时对望,中间只有阿露递给大家每人一瓶水。

    不过,喝水时老司机从后视镜里和上官茗茗微笑着举瓶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这一幕被高寒看在眼里,他觉得二人的微笑是亲人间的,看来这个老司机在上官家年头不短了,举手投足间都是主仆情深。

    因为多了个司机,高寒觉得自己在车里成了明显的外人,生分的空间没有共同话题再正常不过了。高寒除了顺着上官茗茗弯翘的长睫毛望向车外,就是闭目养神,对于上官茗茗和阿露有些神秘的浅笑,他只当她们是闲的。

    车子停下之后,高寒看见了等在机场入口的牤蛋。他下车向牤蛋一招手,牤蛋大步跨过来,闷着脸一声不吭地帮阿露拿后备箱里的两只大行李箱。

    这时,高寒一回头,看见一身白裙的上官茗茗正抱着老司机的胳膊在摇晃,而且她还把脸颊贴在老家伙的肩膀上亲昵地撒着娇。更重要的是,那个老不要脸的还用长了老年斑的手抚摸着上官茗茗的披肩秀发……

    虽然老家伙脸上除了慈爱没有任何杂质,但高寒脸上仍然腾地一下烫了起来,他把夹包塞给牤蛋,几步绕到车头,阴沉着脸站在两人面前。

    上官茗茗和老司机正说着什么,一眼望见铁青着脸的高寒,两人都一怔。但也是只怔了半秒而已,上官茗茗就“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而后越笑越猛,弯腰捂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司机也笑了,但他笑得很有长者风范,是那种无声的微笑。

    见这阵势有些莫名其妙,高寒控制着情绪,狐疑且阴冷地看着这对老男少女,等待解释。

    上官茗茗至少笑了半分钟才直起腰身,她白了一眼傻站着的高寒,又抱住老司机的胳膊,扬了一下桃红的脸颊,说道:“这是我老爸,老上官同志。”说完继续着零散的笑声。

    高寒这回真愣了,愣了至少十秒。他真没想到上官茗茗竟然玩了这样一手,也更为自己的迟钝懊恼,竟然连如此漏洞百出的把戏都没看出来。嗨!真是的!当然了,上官茗茗的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出场着实出乎意料,也怪不得自己。

    高寒这才放松绷紧的面部肌肉,冲依然欣慰微笑的老上官同志平鞠了一躬,说道:“叔叔好。”说完用眼神揍了上官茗茗一拳。

    老上官同志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和地说:“小高啊,我就不多说了,帮我照顾好茗茗。呵呵。”声音很有磁性。

    高寒破天荒地拘束起来,急忙点着头说:“好……好的……”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

    老上官同志慈祥地望着高寒,微笑着说:“那就拜托你了,年轻人,我送你一句话吧,人生在世,静心为上。”

    这句话一出口,高寒不但在老上官同志的眼里读出了睿智,而且还有父亲对儿子般的殷切期望。

    他点着头,叨咕了两遍:“嗯,静心为上,静心为上……”表示铭记在心。

    上官茗茗这下高兴坏了,她赶忙跑到阿露身边,翻腾了几下,拿出一个精制的笔记本,又跑过来,冲恭恭敬敬站着的高寒说:“让我爸把这几个字写下来,可惜你不去我家,否则我爸会用毛笔写给咱们的。我爸的毛笔字很棒的!呵呵。”边说边拿出一只碳素笔和笔记本一起递给老上官同志,撒着娇说:“爸,快写!快写!”

    在父亲面前,上官茗茗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女时代,任性而乖巧。

    老上官同志“呵呵”笑着打开笔记本的扉页,刷刷几笔,写了四个一寸大小的楷书:静心为上。

    写完,老上官同志合上本子,微笑着亲手递到高寒手里,然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挥了挥手,启动车子缓缓驶去。

    此时,无言胜过万语。

    上官茗茗眼里闪过一丝眷恋,拉着高寒的胳膊,两人一起目送商务奔驰汇入车流。

    彻底看不见车影了,高寒才和上官茗茗相携着跟在阿露和牤蛋后面走向机场入口。高寒歪着脖子问一脸恬笑的上官茗茗:“你爸这是啥意思?”

    上官茗茗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都怪你,到家门口了都不进去,我爸这才冒充司机亲眼看看你。我妈也想来,但觉得不妥,只能听我爸回去汇报了。呵呵。”

    高寒撇了一下嘴,“我就说嘛,这老司机有点不对,一看就不是俗人。如果司机都这气质,那你家就是深宫大内了。哼!”

    上官茗茗自豪地问:“我爸这人怎么样?”眼神中有所期待。

    “人挺随和,但是一看就是当官儿的,该退休了吧?”高寒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我爸是最好的爸爸,可惜你没见过我妈,她老人家更好。你看我爸有多大岁数?”

    “六十岁?”

    “哈哈……你正好猜少了十岁,今年七十整。”

    上官茗茗像得到大大夸奖的孩子般兴高采烈,而高寒却一片愕然……

    接近晚上七点,飞机落在了珠海机场。时隔多日,一行四人又回到了最适宜居住的海滨城市。

    牤蛋没有随高寒他们去上官茗茗的房子,而是依然住在拱北口岸对面的金叶大酒店,因为他有点儿事情要忙。

    盗宝行动所需物品归牤蛋负责,在北京期间他就办完了,找的是东南沿海一家小厂子,在茂郭市,可以专门为客户定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牤蛋得先去茂郭市摸摸底,如果可以的话,高寒再过去。除此之外牤蛋还想进一趟澳门,去和阔别多日的越南妹幽会。他这些日子可苦够呛,只在北京和那几个东北哥们儿一起时开了几次荤,之后总跟高寒叨咕不如她的越南妹,感觉差远了。于是,请示了高寒之后,晚上九点他用护照进了澳门,跟越南妹好一翻如胶似漆。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他又恋恋不舍地回到了珠海。他得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好奔赴茂郭市。

    回到珠海,上官茗茗心里很踏实,完完全全的归属感使她着迷,在阿露去买菜的空当里,她就强烈地要求高寒爱*抚自己。

    欢娱之后,这个文静的淑女连走路都哼着歌儿,翩翩起舞的样子连高寒都被感染了,也心情大好地与她琴瑟和弦。

    看着这对忘情欢笑的男女穿着睡衣在走廊里进进出出,阿露先是替他们高兴,既而又替他们忧伤,拿着一本伤感小说回房间去了。

    自打上官茗茗的父亲出现之后,高寒心里泛起了几层小波澜,他觉得自己对上官茗茗的亏欠更重了,负罪感一波猛似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良知。在临睡前,他反复翻看着笔记本上那句“静心为上”。看了一会儿,他对伏在自己胸口的上官茗茗说:“这字写的,太俊逸、太潇洒了,可惜呀!”

    上官茗茗睁大眼睛望着他,问道:“老公,可惜什么?”

    高寒轻叹一声,“可惜晚了,唉!”惆怅袭上眉头。

    “什么晚了?”上官茗茗警觉起来,坐起身子追问。

    高寒转了一下眼珠,换上笑容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早二十年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我的人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完再次把上官茗茗搂在怀里。

    上官茗茗轻柔地用纤指划弄着高寒的胸*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是感慨万千呀!没关系老公,一点儿都不晚,钱就在这里,只要你肯用它还债,我们就会永远这样平安快乐的生活。今后静心为上,就会永远幸福的……”

    上官茗茗还要说下去,高寒心情很激荡,把她的脸颊用力埋在自己胸口,让夜静下来。

    第二天上午,牤蛋出发去茂郭市了,阿露在珠海看家,高寒和上官茗茗吃过午饭就进了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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