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又更烦躁了些。
周慎野听到了电话内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感慨，“你还真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这么大的诱惑都能保持定力。”
“那倒不是，我爱钱，但更讨厌被人算计。”
虞棠把心里的火压下去，扭头对周慎野开口。
“幸好咱们的合同只签了一次代言，下次再签，你还有谈判的空间，但麻烦俱乐部想清楚，我不接受签约之后再有任何补充条款。”
周慎野抬眼，眼神里的情绪淡淡的，“这是在警告我？”
虞棠收回目光，“一码归一码，重要的事必须说清楚。”
周慎野一字一句，嗓音低沉，掷地有声，“不管是哪种身份，我都听你的，我不想和你谈任何条件。”
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倒是轻巧。
虞棠扯唇，“那我要你把接下来比赛的奖金给我，你也愿意？”
真是被东丽商场气上头气糊涂了，两个不缺钱的人在这用钱当筹码拉扯，真是毫无意义。
不过，周慎野还是真诚地回答，“我愿意。”
虞棠扭头，对上了他的眼神，气笑了，“这三个字说的，像是答应我的求婚似的。”
这是个非常容易借题发挥的话题，今天的周慎野却没有接下去。
只是说，“没必要为了工作上的事影响心情，你有选择的空间和权利，就该做让自己觉得舒服的选择，人生嘛，快乐至上。”
快乐至上。
好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无比困难。
车外，确定宣传片不会再播放第四次后，围着的人群终于散开。
市中心恢复如常。
“现在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周慎野又问。
“不饿，不吃。”
虞棠又一次拒绝。
不过，现在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
“抓紧时间，去训练场。”
周慎野不解，“这个点去训练场做什么？”
虞棠眨眨眼，把自己的心思明晃晃放出来给周慎野看。
“我要去做从心的选择，你就得在工作上更努力一点，好好准备的下一场比赛，赢过那个……薛……薛什么玩意儿，这样才能涨身价，多多为我赚钱。”
说着，她侧过身来捏了捏周慎野的脸。
“好好赚钱，今年剩下的这三场比赛很重要。”
不光是对虞棠来说很重要，对周慎野来说同样也是。
周慎野顺势攥住虞棠的手腕，脸颊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好，我努力赚钱，给小野加餐。”
“那我先替小野谢谢你。”虞棠没有缩回手，任由周慎野蹭着。
两人的情绪都不高，没来由地失落。
可是生活不会等你好起来，只会用一个接一个的重压，让你更加喘不过气。
两天后，虞棠拿到了虞惊玫送来的刺绣艺术展邀请函。
分量不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苏总说，艺术展之后有个拍卖会，所有受邀嘉宾都能参与拍卖，他给你留了第一排的位置。”
虞惊玫把两张邀请函都交到虞棠手里后，还不忘补充一句。
“苏总对你那么上心，你可别恩将仇报。”
她说的已经不是要虞棠回报什么，不要恩将仇报已经很不容易了。
“放心，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
虞棠拿着邀请函，又问，“苏总儿子回来没？”
“他倒是没提这个。”
虞棠冷哼，“看来所谓的相亲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呀，惊玫女士，你热脸贴上冷屁股咯。”
这次虞惊玫没有生气，“任何事都得靠自己争取，别人不会白白送上门来。”
“好，我去争取。”
虞棠轻扬了一下眉毛，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手里的两份邀请函都有着很特别的设计，卡纸右上角拼接了一块布料，上边绣着一个类似logo的东西。
虞棠不认识，没看懂，但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艺术展当日，虞棠准时出席。
这种展览讲究的是“识货”，并不需要多盛装。
虞棠只是化了个淡妆，比开展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现场。
需要受邀才能参加的艺术展，现场清净极了。
入场的嘉宾默默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作品，偶尔欣赏，偶尔沉思，没有半句多余的交流。
虞棠在一幅巨大的落地刺绣作品前站了好一会儿，仔细端详着。
有人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水，小声说，“虞棠女士是吗？”
虞棠扭头，看到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
“是。”她点头。
来人笑盈盈，“你好，我是此次艺术展的负责人，苏总特别交代过，今天您是我们的贵客，让我务必要照顾周到。”
都是第一次见面，这工作人员能精准认出虞棠。
看来虞惊玫又把虞棠的照片发出去了。
也对，既然怀着“相亲”的心思，自然得先看看脸。
“谢谢。”虞棠接过那瓶水，放在包里。
“您叫我小刘就好，”工作人员看向面前的作品，“您对这幅作品感兴趣吗？”
“针脚粗糙，看起来是个手生的新人，不过色彩搭配有新意，背后的这幅画……印象派，像是个专业的画家。”
刺绣新人，专业画家。
小刘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竖起大拇指，“厉害呀，慧眼如炬！”
虞棠笑笑，“我随便逛逛，你不用照顾我，去忙你的，我有需要会叫你，绝对不和你客气。”
这场艺术展，和虞棠想象中还真有些不太一样。
她的师父是个传统的手艺人，拜师那么多年，她受到的思想灌输也是如此。
对刺绣这门快要失传的手艺，必须有敬畏之心，每一针都得深思熟虑，落到恰好的位置，每一个作品都要达到99分的成绩才能面世。
可今天……
艺术展上不少作品都充满瑕疵，但不得不承认，这些瑕疵也是另一种“艺术感”的展现。
虞棠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这个苏总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起码不是一个铜臭味的商人，亲身体验后，虞棠对认识他没那么排斥了。
她顺着展馆往里走，最后一个馆就是今天艺术展的主馆，里边参展的是压箱底的作品。
本以为自己是到得最早的，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到了。
虞棠看到正对面的展柜前站着个人，背影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