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夜。
秦府大门之外,却围着好几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秦府门口,一身素衣,背着药篓,浑身泥泞的秦蒹葭正指着门外的人破口大骂:
“我呸!你们这一大家子老小,尽是些不要脸的玩意,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林东海为老不尊,干的那些龌龊事,大伙不说,就真当别人不知道了?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还想着纳别人女儿为妾,裤裆里头那二两肉都已行将就木,晚上同房除了弄人家一脸口水,你还有啥能耐?”
“还有你,林玄,小时候本姑娘就没瞧过你几眼,如今我已经嫁人了,你还来骚扰我,老娘绕二里路都避不开你,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剑修,怎么这么贱呢?不过想来也是,区区一个十八流剑修,自然没啥风范,不好意思啊,本姑娘要嫁就嫁御剑百万的大剑仙,凭你这三脚猫功夫,我还真看不上!”
门槛之外,林玄被溅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脸色比吃了十只苍蝇还要难看。
林东海更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老脸通红,指着秦蒹葭,声音发颤:“你……你……你这个泼妇!”
“你可知我儿是剑山弟子,你竟敢如此说我们,秦家就不怕得罪我们林家吗?!”
一听这话,旁边的二叔和二婶坐不住了,前者上前赔笑道歉,后者则怒气冲冲,教训道:
“好你个秦蒹葭,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可知人家林玄是剑山弟子,比你那个死鬼丈夫强不知道多少倍,他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秦蒹葭冷笑一声,道:“婶婶这么喜欢他,那就你自己嫁给他好了。”
“你……”
吴夫人脸黑似水,嘴巴张开了合上,合上了再张开,险些被气晕过去。
“蒹葭。”林玄捂着胸口,咬牙道:“你不该这么说我。”
“我知道你生我没有救你的气,可是那日在清水镇外我至少来了,对方可是昊天宗,我……我没有办法!”
“不要脸。”秦蒹葭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懒得跟你掰扯,今日之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撂下狠话之后,秦蒹葭便转身欲走,林玄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秦蒹葭怒喝一声,却挣脱不开,死死瞪着他。
林玄满脸深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有苦衷,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秦蒹葭都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当了剑修,我就非得喜欢你啊?”
林玄在同门之中虽算不得出色,但好歹也是剑山剑修,不知被多少名门正派的仙子视为香饽饽,身边不说环肥燕瘦,至少也是不缺女人的。
怎想得到在秦蒹葭这,竟连一个赘婿都不如,林玄怒火中烧,咬牙道:
“他一个穷酸小子臭武夫,有什么好的?我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他都不敢现身面对我,如此懦弱无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秦蒹葭看了眼天色,齿缝间挤出低沉:“放开我,我还有要事!”
林玄冷声道:“蒹葭,你是中了他的迷魂计,今日我非带你走不可,让你清醒清醒,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他便真要把秦蒹葭拉走,却忽然被一道巨力抓住手臂,又拉了回去。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倒是跟我说说看,我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秦蒹葭抬头一看,双眸瞪大,有柔情似水,闪烁动人。
许长卿踏出门外,低眉与她对视片刻,看见她身上多出淤青伤口,甚至今日的衣物之上,还有新鲜血迹。
最后,目光落在那药篓之上。
里面散发的药香味,与他身上的味道一致。
“你……终于醒了?”
豆大的泪水,从秦蒹葭眼角滑落,她赶忙擦去,别过脑袋,贝齿轻咬嘴唇:“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许长卿拳头微微攥紧,心里前所未有冒出一种被扼住般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喂。”
林玄的声音,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你是什么人?”
许长卿微微皱眉,正疑惑这小子记性怎如此之差,秦蒹葭便咬着许长卿耳朵道:“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你拍坏了,那天见过你的事,林玄忘得一干二净!”
“张大人借机把罪名栽赃到他身上,昊天宗的人虽然不太相信,但毕竟有人证物证,一天抓不到真凶,林玄就是最大嫌疑人,要不是他的师傅出手,如今已经被囚禁在监牢里了!”
许长卿悄悄竖起大拇指:“高明!”
“喂。”林玄冷着脸,道出二字:“撒手!”
许长卿就像没听见一般,接着问道:“你身上这些伤……”
秦蒹葭笑着摇摇头,道:“本来是挺痛的,但看到你醒过来,好像突然又不那么痛了。”
林玄嘴角狠狠一抽,他从小到大,还未被人这般无视过,当即怒火中烧,却又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于是便调动真气,通过手臂逼入许长卿体内,欲将他震开。
这招暗藏歹毒,是直奔对方五脏六腑去的。
可那股真气才刚流入许长卿体内,却如同遭遇无形障壁,竟无法寸进半步。
直到这时,许长卿才轻轻瞥了他一眼。
林玄忽然瞳孔微缩,满脸惊骇,一道气机竟从许长卿手中迸发出来,将他击退数步,勉强站稳。
许长卿拂袖将秦蒹葭护在了身后,冷声道:“这位公子,似乎是你该松手才对吧。”
林玄顿时察觉对方身份,咧嘴一笑,道:“原来是许公子啊。”
“在下林玄,久仰。”
吴夫人见到许长卿出现,多少有些意外,连忙凑到林玄耳边,轻声提醒:“此人有些功夫在身,消失多日,不知是在搞什么鬼,林公子千万小心,这野狗可最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