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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平台召对严嵩,夏言出海

    朱厚熜在决定于湖广增设观风整俗使后,自然就需要着手考虑该任命谁为湖广第一任观风整俗使。

    内阁大学士们都想推举自己的门生任此官职。

    但朱厚熜想了想,还是决定特简严嵩来担任此职。

    眼下,严嵩的资历是够的,因为他跟着王宪在大同府参与平虏,得了个督粮饷有功的军功,而被升为了太常寺少卿。

    当内阁大学士们向朱厚熜举荐上各自属意的人选后,朱厚熜就问道:“严嵩怎么样?”

    大学士颇感意外,但想了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严嵩翰林出身,学问自是可以的,在政见上素来也算是识大体,还做过陛下近臣,亦知陛下图治之意,自是适合。”

    内阁首辅毛纪这时附和回答了起来。

    费宏等跟着道:“臣附议!”

    皇帝选定的人,他们不可能不赞同。

    ……

    ……

    “恭喜啊!姐夫。”

    礼部主客司郎中欧阳必进在听到自己姐夫严嵩出任观风整俗使后,就立即来向他道喜。

    严嵩只是笑了笑,满面春光地说道:“这都是托我那学生张秉用之福!我昔日早就看出来,此人有胆有谋,将来必成大器!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姐夫说的是,要不都说您慧眼识人呢,如今,张秉用已是九卿之一,陛下对他是真青睐有加!”

    欧阳必进回道。

    “他应得的。”

    “当时,没几个人有那么大的胆量,敢直指大礼之非!”

    “他就敢指出来!这份忠心,胆魄,治世宰相之才啊!”

    严嵩笑说着就坐了下来。

    欧阳必进听后,道:“看来姐夫去湖广后,也是要整治护礼派的了?”

    严嵩顿时严肃起来:“不是整治,是纠正他们对大礼的错误认识和对放低息贷的错误看法!”

    “明白!”

    “可是他们要是不肯被纠正呢?”

    欧阳必进问了一句。

    严嵩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淡淡一笑:“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欧阳必进一时感觉到一丝冷意袭来。

    “那姐夫过了中秋再走?”

    欧阳必进又问道。

    严嵩起身道:“明日就递本求见天子,然后离京赴任!”

    “不设宴庆贺高升?”

    “宴席就不办了!”

    “众口铄金,早点把湖广的物议纠正过来,也好早点实现政清人和的局面,免得天子起疑,觉得我严某人也巴不得不利于新政的物议越沸腾越好。”

    “再则,天子重文教,拨十万银元,我若多留一日,难免有大员会找我借银请托。”

    “还是姐夫想得深,难怪能被陛下选中,陛下真是有识人之明!”

    欧阳必进笑着说道。

    翌日五鼓。

    严嵩就递本求见了朱厚熜。

    朱厚熜便在云台门见了他。

    “你乃朕特简,并无人保举。”

    朱厚熜这时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严嵩知其意,故忙碰头谢道:“此陛下格外天恩,臣感激涕零!”

    朱厚熜道:“你的操守学问,朕早已知晓,而吏治如何,必须见诸政事;惟京官与外官不同,你虽不至于出外敢为非法之事,但持身当严谨,使物议顺于民风!”

    严嵩含泪道:“臣不敢辜负圣恩!”

    朱厚熜颔首微笑,又问道:“打算何时离京?”

    “今日便离京。”

    严嵩回道。

    朱厚熜颔首道:“这样挺好,腰缠十万元,难免惹人注目!”

    “陛下圣明!”

    严嵩回道。

    朱厚熜又道:“九边一行,沿途兵情、民情、虏情是否安靖?”

    严嵩从任督粮郎中去大同后,又被朱厚熜下旨以督粮官身份去甘肃宣旨撤彭泽和许铭的职,顺便调查甘肃边情。

    所以,朱厚熜希望严嵩能在九边看到一些问题。

    “陛下即位改元时,各边就降瑞雪,麦苗滋润,故皆收成丰稔,兵民亦勤屯守,虏畏而不敢窥边!”

    严嵩回道。

    朱厚熜沉声道:“就没有什么问题发现吗?”

    “圣明洞察无过陛下!”

    严嵩意识到皇帝很务实,不爱听虚的,忙回了一句,就拿着自己心里早已准备好的第二套说辞,回道:

    “臣在甘肃粗略问过,当地存在二弊:一弊在于缺钱,当地不产五金,民间多以陶器为币,铜斤收买甚很难;二弊在于粮价奇高,边镇将领多囤粮炒价,而阻商贾运粮。”

    朱厚熜这才颔首,心想这严嵩认真起来,还是很能抓住关键问题的,连甘肃民间用什么交易都能注意到,包括粮商背景,看来是有认真调查边情的。

    于是。

    朱厚熜就道:“写成章奏上,最好附带对策!妥当与否,朕自会计量,不会计较,只管大胆直陈!”

    严嵩拱手称是。

    “起身去吧。”

    “湖广乃国家产粮重地,文教亦兴盛发达,更有宗室云集,处事当中正平和,温中带刚!”

    “桂萼行事严肃敏捷,舒晟刚毅有量,难免积怨于旁,你去后当为其消怨正名。”

    朱厚熜又嘱咐几句。

    “臣谨记!”

    严嵩暗中颇为惊讶,天子居然把桂萼放在舒晟前面,明明桂萼在湖广的官位比舒晟小。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而一时心里也就更加羡慕起自己那个学生来。

    不过,严嵩没想到的是,在他刚出宫后,他的同年翰林侍讲学士翟銮还是在他离京前拦住了他:

    “本欲去京郊送公,但因不知公出行之时,故来此先与公告别。”

    翟銮说着就拿出柳条与所赠离别诗来。

    严嵩不由得皱眉,他有意尽早离京,就是怕被人盯上找他借钱,结果他没想到翟銮还是提前盯上了他。

    但严嵩还是笑着接了过来:“公雅意深情,严某铭记于心。”

    “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奉申,不知准达台听否?”

    翟銮这时则笑着问了一句。

    严嵩笑道:“公既云不中听,则不说为妙!”

    说后。

    严嵩就疾步离去。

    翟銮僵化在原地。

    严嵩这里则只让家奴回去拿行礼,而他自己则轻车简从地先去了码头,登船而走。

    至于十万银元,已经先押去通州,只等他将来去通州后再提。

    ……

    ……

    且说,在严嵩去湖广时,夏言早已在浙江都指挥司同知韩平所率水军陪同下到了东莱。

    这是夏言第一次跨海到东莱岛,也是大明第一位巡抚级的大员到这里。

    而在靠近东莱岛时,夏言就对岛上的风貌产生了兴趣,而不禁对韩平说:

    “这岛适合移民屯田啊,水草丰盈,林木葱郁,河流纵横,又有大山阻挡妖风,至少靠近闽浙这边,能造田种桑!”

    夏言是江西贵溪人,而小时候也从父亲在浙江严州待过,后来又考察过湖广、贵州等地,近年来又在京畿负责清田护田,自然对农耕更为敏感。

    韩平听夏言这么说后,只笑道:“中丞说的是!”

    这时。

    金县港口处,已有海防游击和防御千户所的水军来迎,而岸上也有文官东莱知州张纶在侯。

    待夏言一上岸,张纶等就立即向夏言见了礼:“夏中丞。”

    夏言回了礼,接着就问着张纶:“金瓜的矿真的挖尽了吗?”

    “自然是尽了,下官岂敢欺瞒朝廷。”

    张纶笑着回道。

    夏言背着手道:“本院不信,倒要去看看。”

    张纶道:“中丞只管去看,鄙人岂敢阻拦!”

    夏言道:“那就带路吧!”

    张纶则道:“中丞怎么一路颠簸而来,想来疲倦的很,总要先歇息一晚吧,鄙人已准备薄宴,特地为中丞等接风洗尘。”

    “不必!”

    “天色尚早,直接去矿区吧。”

    夏言说道。

    张纶只得称是,而带着夏言往金瓜山矿区而来。

    一到金瓜山矿区,夏言就看见这里茅草屋舍连绵成云,男男女女的正在这附近搬运泥石。

    “这些都是被流放的罪犯吗?”

    夏言这时问了一句。

    “是的!”

    “朝廷一日不下旨停挖矿,他们就一日不能停!给他们的工粮也就一日不能断。”

    “但矿确实早已挖尽了,所以,让他们这样干下去,也是做无用功,白费朝廷的钱粮,还不如屯田。”

    张纶说道。

    夏言没有多言,只在接下来进入矿区。

    话说,大明的采矿在这个时代已属于非常先进的,已知道如何用竹筒排尽瓦斯与建立通风系统,所以夏言能够打着火把进入矿洞,而认真观察起这些矿来。

    夏言看了一眼,见矿璧四周的确都是泥石,没见金色矿料。

    张纶因而笑问道:“中丞,鄙人没有骗你吧,此地的矿的确已经挖尽!偏偏朝廷还不信,还要劳您长途跋涉、顶着海上恶风来查看,让您白辛苦一趟,也白白耗费了许多钱粮,这要是海上出点问题,岂不是朝廷一大损失?”

    夏言没有说话,只让韩平用刀戳一下矿璧。

    张纶则因此陡然变色。

    韩平则立即戳了一下,却戳出金粒出来。

    夏言见此干脆自己拿手扒,直接糊在上面的泥全部扒拉了下来,然后看着满壁金灿灿的矿脉道:“我就说这矿里怎么一股春耕时的新泥味!”

    夏言说后就问道:“张知州,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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