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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沧州之乱

    “陛下,臣有意往沧州赈灾,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听闻岳凌有意接下这苦差事,方才不曾做声的文官尽皆出列。

    “陛下,臣以为安京侯当属最合适的人选。一来,安京侯威名远播,便是在距京四百里外的沧州,定也能聚齐人心,主持大局。”

    “二来,沧州民风彪悍,若是我们这等文弱书生去了,身边需常伴侍卫,不好做差,安京侯便没有这等困扰了。”

    “三来,以安京侯的本事,二十万大军都能如臂使指,小小沧州,怎能掀起浪花?”

    “臣复议!”

    “臣复议!”

    “安京侯乃定国安邦之才,臣也复议!”

    众多文官当然不觉得岳凌是真的定国安邦之才了,在他们眼中,没有进士出身的人,皆为粗鄙村夫。

    此刻也不过是给岳凌戴起了高帽,好让岳凌飘飘然,等到解决不了沧州的疑难杂症,再摔个惨的,致使他颜面扫地。

    那可是三年去了六任御史,都不曾安宁的沧州府,他岳凌能有什么本事稳住局面?难道还能武力镇压百姓不成?

    想想也知道,一个亲卫出身的武夫,根本不会懂得多少政事。

    只有已官进枢密使的东方治微微摇头,为这些眼高于顶的文官,叹了口气。

    台上秦王犹豫着问道:“岳爱卿,你当真想去?”

    岳凌颔首回道:“臣愿往。”

    秦王又确认道:“若是往沧州赈灾,那便需在近日启程了。岳爱卿,你可合适?”

    岳凌还是点头,“臣随时可从京城出发。”

    有文官怂恿,本就不好收场,此时岳凌更是自己愿意前往,秦王更没有驳回的道理了,叹了口气,秦王不舍道:“好吧。擢升岳凌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奉朕旨意,往沧州府赈灾,并提点一切军政要务。”

    文官面上皆惊。

    出去赈灾也不过是委任一道御史,怎得给岳凌还升了正三品的文官官衔,还赋予了他这么大的权利。

    这还真是想要培养岳凌出将入相啊。

    众人嫉妒的眼红,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可是丞相候补,要站到了文官顶点了。

    不过转而念起那沧州的苦差事,便也都释然了。

    先办好差,再说出将入相吧。一地都治理不了,如何能做得宰相?

    “若再无朝事可奏,今日暂且退朝……”

    宣武门外,

    岳凌一走一过,皆是与他道贺的官员。

    “恭喜大都督,封了侯爵,如今更是官进三品,实在值得庆贺啊。”

    “恭喜恭喜。”

    岳凌也拱手还着礼,“同喜,同喜。”

    适时,岳凌曾经的同僚,旧同知佥枢密院事今枢密院事的冯愈,来到岳凌身边,小声道:“你怎得接下了这一门烂摊子?那沧州如今治安极差,几任刺史耕耘几载,都没有成效,失意退场。本有望升迁的,皆因为此事,落得贬官的下场。”

    “如今你在京中威名正盛,只要稳扎稳打,往后进封国公,又或者坐上一品大员的位置,不也并非难事?你才及冠,往后的机会还多着呢,何苦来碰这沧州?”

    想了想戴权的话,岳凌摇头道:“如果说救世安民,那你定然不会信我的话,所以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如今差遣已经下了,说什么也都晚了。”

    冯愈摇头叹息道:“那你便好自为之吧。不过,还是先谢过大都督,没有这次拱卫京城之战,我怕是只能以四品之身,告老还乡了。”

    “客气了。”

    冯愈又与岳凌郑重行了一礼,便舍了岳凌离去。

    岳凌再往前走着,也不少有围上来与他搭话的,与旧时上朝时无人问津的情况,真是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不过,其中武将多是敬畏,文臣便有些是不怀好意的戏谑了。

    岳凌一路归家,倒也没多心急,而是牵着马,慢慢的走在街边,望着京城繁华,梳理着自己的脑中思绪。

    战后的京城很快便恢复了生机,如春风吹嫩了枝芽一般,一切复旧如初。

    岳凌也有了新的目标,那便是前往沧州,解决其中积病已久的问题。

    “如今,林妹妹身子调养的不错,若整日拘在府里,还不如带她出去转一转。只是林大人若是知道,我带着他的爱女东奔西走,不会怪罪我吧。”

    岳凌摇了摇头,“便是事后怪我了,我也不能将林妹妹留在家里,不带在身边实在难放下心。”

    心中打定了主意,脑中不再混乱,岳凌翻身上马,往家中赶去。

    ……

    “老爷,府上来了个人,说是老爷的旧交。”

    “旧交?”

    岳凌刚回到府上,就遇见了一桩奇事。

    他此身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姊妹,入了秦王府之前,也就与坊市间的流氓头头有过几面之缘,何时有过旧交?

    连岳凌不禁有些好奇,这旧交是谁。

    “如今他人在何处?”

    门子回应道:“就在正堂,芸管家正作陪着呢。”

    岳凌连连颔首,“好,我知道了。”

    等岳凌来到了正堂,打眼一瞧,只见贾芸正陪着一男子在客位饮茶,两人之间相对无言。

    贾芸对那男子警惕着,而那男子却也十分拘谨。

    “这怎么瞧着有几分面生,可又有几分面熟,好似从哪里见过。”

    岳凌再往堂内走了几步,贾芸听到动静立即起身相迎。

    “老爷,您回来了。这位便自称是老爷的旧友,在堂上等了有一会儿了。”

    来人恭敬行了一礼,身子微微发颤,是紧张的连嘴皮子都有些不利落,“大都督,您可能忘了,在下……在下张昌河,曾在沧州时与大都督有过一面之交……”

    岳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来,先坐吧,有事坐下再说。”

    见果然是老爷的旧交,贾芸放下心来,知晓自己并没做错事,与岳凌示意,自己先退出了堂。

    岳凌浅浅啜了口茶水,与张昌河问道:“张千户,这是什么风将你吹来我府上了?”

    张昌河双手捧着茶盏,颤巍巍道:“下官,曾奉大都督的调令,入京来拱卫京城。如今一切安定,便是该回沧州的时候了。在离京之前,便想着来拜访下大都督。”

    随后,张昌河从身后取了个匣子,呈到岳凌身边的茶案上。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岳凌手指轻叩着木匣,笑着道:“张千户又来这一套,那些水匪后来如何了?”

    张昌河讪讪笑道:“让大都督见笑了,当时下官有眼无珠犯下大错,幸好大都督不曾与下官计较,后来将功补过,将那河道水匪都肃清了。”

    “今日登门来扰,便是来谢过大都督。”

    说着,张昌河起身便要拜。

    岳凌抬手虚扶,止住了他的动作,又问道:“张千户入京拱卫,守的是哪一门?”

    张昌河惭愧道:“是正阳门。”

    岳凌眸眼一亮,“竟是正阳门,那张千户也该立下了不少战功了,有官进一级的机会呀。”

    张昌河赔笑道:“下官惭愧,在大都督身后喝些汤,便足够将下官吃饱了。”

    岳凌摇头笑笑,“张千户也不必如此谦虚,正好你出身沧州,我恰要往沧州再走一趟,当下与你打探些事。”

    张昌河一惊,“大都督要去沧州?在下真将水匪清除干净了啊。”

    岳凌摆手道:“不是因为此事,今早朝会陛下遣我往沧州赈灾,不知沧州府的知府是何人啊?”

    听岳凌要往沧州府赈灾,张昌河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么一尊大佛去到沧州府,不得震得所有宵小都动弹不得啊?

    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一点不夸张。

    但当面,张昌河还不得不如实回答岳凌的问题。

    “沧州知府名唤朴正,进士出身,在沧州地界任知府五年了。因为沧州府连年受灾,仓廪积粮极少,多靠其余州县接济。政绩不佳未能升任,恰也因为这沧州没人愿意接手,还起复过一次。”

    岳凌又问道:“沧州处在大运河之上,往来运粮也不难,为何缺粮就酿成如今这个局面了?”

    “恰恰因为这个大运河,给沧州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运河之水主要依靠漳卫两河,而漳水水势迅猛,临近的运河河道却并不宽广。每逢汛涨,堤岸难防,往往会有冲决之患。沧州地势低洼,一但冲决,影响的便不是几十户,几百户了。”

    “沧州府的运河河道还属最长,修缮河堤,清理河淤,又是极大的开销。”

    “前两年,通过周遭接济还能支撑。近一年来,因为两浙倭寇作乱的厉害,也无多少余粮了。而且,前不久陛下往兴兵讨伐辽东,大都督守京城,粮草也优先供给了这两处。”

    “沧州府的问题,还是在地无人种,也不能种,商贾囤货居奇,还大发不义之财。”

    岳凌点了点头,即便是如张昌河口中说的这种情形,倒是也没有能难倒六任御史的程度。

    “除此以外呢?沧州府可还有什么蹊跷?”

    张昌河斟酌半响,鬼鬼祟祟的道:“如大都督所言,沧州府上确还有蹊跷。”

    岳凌略有了几分兴致,“哦?再说来听听。”

    张昌河咽了口口水道:“历任到达沧州的御史,不是如前任御史许大人,病死在任,便是自请离退。即使是自请离退,也在离开沧州不久之后,暴病身亡,或者死于意外,全无一人得以善终。”

    “在百姓中流传着一个传说,沧州有厉鬼索命,为万千沧州百姓的冤魂汇聚而成,专寻不作为的京中大官。”

    岳凌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会相信什么鬼怪作祟,定然是有人在其中捣鬼了。

    岳凌又问道:“沧州缺粮,商贾逐利,应当也少不了人往那边运粮贩卖吧?”

    张昌河回道:“在打仗之前是这样的,但如今正是春季,各地都缺粮,粮贩多数就地销售。便是有不计损耗的粮商将粮运去沧州,也是被沧州的商会吃下了。”

    岳凌微微皱眉,语气含煞,“沧州府混乱成这样,还有人囤货居奇。”

    张昌河叹了口气,似是良心发现了般,抨击起商贾来,“商人逐利,不择手段。即便是在大都督守城之时,还有商贾想要大发国难财。”

    岳凌颔首,“商之取利,如鸩之止渴,其欲无厌。”

    话锋一转,岳凌道:“那张千户拿过他们的好处没有?”

    张昌河一怔,嘴张了张,却没吐出一句话。

    岳凌眼神微眯,笑着道:“张千户,在我面前可得说实话啊。”

    张昌河立即跪在地上,哭道:“大都督,放小人一马,小人当初只是猪油蒙了心,收了银子与他们些方便,如今已经悔过自新了!”

    岳凌为自己斟了杯茶,吹着热气,淡淡道:“行了,起来吧。我交代你件事,你若办好了,我便不追究了。”

    张昌河跪着蹭到岳凌面前,连连叩首,“大都督您说,小人一定竭力去办。”

    岳凌嘴角微微扬起,道:“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差事。我让你先在京城里待着,等我给了你信笺,再南下来沧州。可明白?”

    “这……”

    见岳凌瞪起眼,张昌河忙又叩头,“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将茶水一饮而尽,岳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好做事,如果跟我耍小心眼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张昌河身子一颤,点头如捣蒜。

    待岳凌离去,却听茶案上方才岳凌用过的茶盏,突然分裂成了几半,张昌河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千户。”

    听见声音,张昌河赶忙又伏地叩拜,还以为是岳凌去而复返。

    然而,是府上的管家贾芸与他搭话,“张千户,起来吧,您该随在下出去了。”

    张昌河收了岳凌并未带走的木匣,连连道:“是,是,请您带路。”

    ……

    步入中庭,岳凌换了一副心情,将房里的小丫鬟们都召集到厅堂上,神神秘秘的道:“今日,我有个好消息和大家宣布。”

    一句话便勾起了小姑娘们的好奇心,“什么好消息呀?”

    “我决定带林妹妹,紫鹃,雪雁,随我一同南下沧州赴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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