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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没有永恒的敌人

    “你们一个个真够厉害的!”

    “营地中发生瘟疫,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莫非是以为升迁在即,现在的位置就不重要了,索性连职责都不用承担。

    看来本侯这个指挥使,真是没有份量。

    行了,你们都翅膀硬了。

    那本侯现在成全你们,不想干的直接给我滚!

    五城兵马司什么都有可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

    面对舞阳侯喋喋不休的怒骂,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挨几句骂不冤枉。

    想要进行辩解,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指挥使大人,请息怒!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组织抗疫,尽可能遏制瘟疫向外界传播。”

    在同僚们求救的眼神下,李牧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道。

    想想也是郁闷,明明自己什么责任都没有,跟着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要帮忙灭火。

    瘟疫既然发生了,必然会导致大量的战俘死亡。

    明事理的知道,大战之后有大疫。

    怕就怕一些不干人事的家伙,逮着事情不放,强行扣上一堆帽子过来。

    言语上的污蔑杀不了人,却十分的膈应人。

    “哼!”

    冷喝一声之后,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本侯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如果不能遏制疫情传播,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或许本侯无法决定你们升迁到哪个位置,但老子有能力让你们升不上去。

    辽东前线缺人,陛下一直都希望朝臣能够举荐贤才。

    若是有人自认为才华横溢,本侯不介意成人之美!”

    看得出来,舞阳侯现在是真的生气了,连威胁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场面确实尴尬了点儿,但效果是杠杠的,直接熄了众人消极应付的心思。

    万一被扔到辽东前线,那是真的会死人。

    就连关系不大的李牧,也被舞阳侯的过激反应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听到“才华横溢”四个字,李牧总感觉是在敲打自己。

    同僚们有没有瞎搞不清楚,但他自己可是啥也没有干。

    不过这种感觉上的事情,未必百分百准确,肯定不能自己上去对号入座。

    “指挥使大人请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

    一众将领齐声回应道。

    在京师的时候,他们敢不买舞阳侯的帐,那是没有软肋被拿捏住。

    此时下半辈子的前途,都搁在了这里,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既然有这份心,那就赶紧去落实吧!”

    舞阳侯没好气的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正准备跟着大家一起离开,李牧被舞阳侯的眼神给挽留了下来。

    “侯爷,您让末将留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牧忐忑的询问道。

    顶头上司的心情不好,自己稀里糊涂的被留下来,他的内心完全没底。

    “发现瘟疫之后,你的营地正在向外挪动,为何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面对舞阳侯的质问,李牧一下子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主帅放权的情况下,小幅度的挪动一下营地,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的错误在于,他在挪动营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叫上主帅一起搬家。

    瘟疫这玩意儿祸害起人来,从来不分身份贵贱,无论谁染上了都要到鬼门关走一遭。

    选择搬迁营地,完全是本能的想离瘟疫远点儿。

    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点儿事,还被顶头上司给惦记上了。

    “侯爷,有没有可能是我派人送出的公文,您还没来得及看!”

    李牧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幸好他办事谨慎惯了,在下令搬迁营地的时候,派人递交了一份公文。

    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好过关。

    “愚蠢!”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使用公文,你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么!”

    舞阳侯没好气的训斥道。

    确认了不是遭到手下背刺,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了大半。

    有通知和没有通知,完全是两个概念。

    谁也无法容忍自己培养起来的下属,遇到点儿事情,就扔下自己跑路。

    “侯爷教训的是,末将受教了!”

    李牧果断选择了认怂。

    同顶头上司对着干,绝不是智者所为。

    “罢了,这次的事,本侯就不和你计较了。

    回头起草一份关于扬州府的军事奏报,以及战后的处理方案。”

    舞阳侯的话,让李牧微微一愣。

    这种层次的公文,可不是他一名小千户有资格起草的。

    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客军,扬州府的善后事宜,更和他没有一丝关系。

    要么是舞阳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要么就是和他的人事任命有关,需要考校一番。

    临时起意的概率不大,这么干没有任何意义。

    “侯爷,末将可有机会留在扬州任职?”

    李牧忐忑的问道。

    作为天下十府之一,哪怕是遭受战火影响的扬州,那也是一个香饽饽。

    巅峰时期的扬州府,下面随便一个县,都比很多偏远州府要强。

    在这种经济高度发达的地区任职,可比在内陆州府强多了。

    哪怕分配的位置略差,在这种经济发达区,搞钱也十分方便。

    在京师的时候李牧不敢折腾,那是权贵大人物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到了扬州府就不一样了,在地方上,他自己就是权贵中的一员。

    两淮地区七大家族被连根拔起,一大堆的乡绅惨遭叛军灭门,地方上大量的利益正处于真空期。

    凭借和扬州本土士绅的关系,加上自己的背景,若是能够过来任职,肯定能从中分走一杯羹。

    前面和自家叔父见面时,他就表明了想留在扬州的意愿。

    最理想的职位是扬州卫指挥使。

    虽然发展上限不高,但架不住这位置油水丰厚。

    战后的扬州卫,曾经被圈占的军田,全部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

    如果能够上位,李牧不介意将军屯附近的无主之地,一并给圈进去。

    数十万亩优质良田,养一个满编的卫所,完全不在话下。

    结合地理优势,再搞点儿小买卖,那小日子还不幸福死。

    不过成功的概率不高,他盯上了这块肥肉,其他人也盯上了。    想从众多公侯子弟面前虎口夺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哪怕侯府进行运作,也要付出大代价才行。

    侄子终归是差了点儿,换成儿子还差不多。

    眼前这位顶头上司,李牧也试图公关过。

    可惜舞阳侯也是官场老油条,只答应了会向朝廷推荐。

    对具体能够拿到什么位置,从不给明确承诺,能不能留在扬州也不保证。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写就赶紧写。

    你在哪里任职,自然是朝廷说了算。

    为将者当……”

    舞阳侯后面的话,直接被李牧给忽略了,满脑子都是能留在扬州府。

    “多谢侯爷提携!

    往后侯爷若有吩咐,末将定当全力以赴!”

    李牧当即保证道。

    相比直接送礼,他觉得还是向上司画饼,更加具有可操作性。

    政治嗅觉告诉他,以舞阳侯的威势,多半能够从两淮盐业中分走一份蛋糕。

    既然有利益在这边,那就需要有人看着,免得遭人窥视。

    大虞外戚的根基都不深,舞阳侯这一脉是天元帝继位后发迹的,在朝中的小弟不多。

    像李牧这种跟着一路南征北战的下属,除了追随他的时间短了一些外,勉强也能算是亲信。

    要安排人照顾一下家中产业,处事灵活的李牧,绝对是一个不错人选。

    倘若舞阳侯愿意出力,他拿到扬州守备的位置,那是大概率事件。

    即便扬州竞争激烈,退而求其次去淮安府,李牧也能够接受。

    再不济去周边州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南地界儿上的州府,就没几个是穷的。

    “嗯,你先下去准备吧!”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说道。

    没有直接拒绝,李牧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就看竞争对手是谁了。

    小插曲结束,防疫工作一下子成了军中的主要任务。

    在李牧挪动营地之后,舞阳侯也跟着挪动帅营,直接远离了泰州城。

    深陷瘟疫中的另外四大千户所就惨了,营地中到处都是病号,根本救治不过来。

    哪怕舞阳侯多次行文南京六部,索要名医和药材,也解决不了医疗资源匮乏的现状。

    治疗工作进展缓慢,但防疫工作干的还是不错。

    没有李牧什么事,他会的那点儿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老祖宗防治瘟疫的经验,可以追溯到千年前,到了大虞朝已经相对完善。

    在和几位名医交流后,李牧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对瘟疫的研究,远比他预想中深的多。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瘟疫是“戾气”导致的,而“戾气”则是从特殊自然环境下产生。

    因为瘟疫多发生于战后和大灾之年,这些人认为“戾气”和尸体腐烂有关。

    提出的防止措施,包括焚烧患者尸体,隔离病患者。

    不光在营地中撒上了生石灰,接触患者之后,还使用了高度数酒水进行了消毒。

    日常食用、洗澡的水,在这些医师的强烈要求下,也全部煮沸。

    就连大家换洗的衣物,也被要求扔进水中高温蒸煮。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李牧都怀疑自己遇上了穿越者。

    同多位名医接触后,发现他们对这些措施习以为常之后,李牧才确定这就是大虞朝的正常防疫水平。

    瘟疫能不能防治住,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在技术上,而是具体执行上。

    军营这种强权机构,没有那么多人问为什么,甭管是否被接受。

    只需主帅一道命令,下面的人就会乖乖照做。

    战俘营的俘虏,更是没有资格说不。

    换成其他地区就不行了,地方政府的执行力,不可能有这么高。

    皇权不下县的时代,下面的宗族不听,很多时候衙门也无能为力。

    折腾了一个月之后,最先发现瘟疫的泰州,也成了最早控制住疫情的地区。

    反倒是后面陆续发现瘟疫的扬州、淮安、南通州等地,成为了瘟疫泛滥的重灾区。

    一时间两淮地区提起瘟疫,人人闻风色变。

    就在五城兵马司逐步恢复秩序之时,一封公文打破了宁静。

    “侯爷,徐阁老怎么会想着,邀请我们进入扬州城?”

    看着手中的公文,李牧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那当故事听听就行了,代入官场中多半死的尸骨无存。

    徐阁老和舞阳侯之间的矛盾,李牧是亲眼见证过的,两人绝对不会轻易和解。

    “有什么好奇怪的,扬州城此时的情况,可不怎么妙。

    两淮地区瘟疫泛滥,我们这些武夫,都把瘟疫遏制了下来。

    作为当朝阁老,居然让瘟疫在治下泛滥,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总不能承认他这阁老是水货,真实的地方治理能力,还不如我们这些武夫吧!”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能够让当朝阁老先低头,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侯爷,那您看我们是否出兵呢?”

    李牧关心的问道。

    因为此前舞阳侯埋下的雷,徐阁老对扬州的掌控,一直都停留在明面上。

    不光和下面的士绅有隔阂,衙门中的兵丁,也多是阳奉阴违。

    说句不好听,哪怕五城兵马司在百里外,舞阳侯对扬州的影响力都比徐阁老大。

    这种影响力是杀出来的,同官职高低无关。

    扬州城内人人都知道,得罪了舞阳侯,这位能直接派兵过来灭满门。

    哪怕舞阳侯从来都没干过这种事,但大家都认为他干得出来,那就等于干过了。

    即便是吏部派出了官员,将衙门空缺的岗位填充了起来,这种影响也不是短期内能够淡化的。

    一个对下面控制力不足的阁老,执行力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想要改变困境,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和舞阳侯和解。

    不然两位大佬一直斗法,下面的人根本不敢全心全意的替徐阁老办事。

    “自然是要去的!

    有些东西你还接触不到,等未来身居高位之后,就会明白官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

    其他几位千户都有公务在身,这次就你带人和我去扬州走一趟。”

    舞阳侯的回答,让李牧感到非常无语。

    狗屁没有永恒的敌人,无非是双方有了共同的利益,需要在短期内进行联手。

    外戚和文官集团对抗,这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偶尔联手一次可以,真要是成了政治同盟,皇帝翻起脸来才不管他是不是国舅。

    纵观历史上倒台的无数外戚,基本上都是搞错了自身定位,才引发的政治灾难。

    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后面的聪明人都学乖了。

    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如果不是洞悉了这一切,舞阳侯也不会为了意气之争,一直折腾徐阁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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