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闻言,眸色暗了一瞬,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哑着嗓子道:“懿儿也的确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但如今大邺只有她这一位公主。
赵雍一时半会,也不知要不要应了崔荀安的请求。
而且她回来的这个时候,也的确太过巧合了些……
前脚刚传来急报,后脚崔荀安就回宫替赵懿请旨赐婚了。
但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赵雍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他问:“依荀娘之见,何人堪为懿儿的良配?”
崔荀安靠在赵雍的怀里,呼吸微弱,人也困倦得厉害,她握住赵雍宽大的手掌,轻声道:“懿儿性子急躁,又疏于管教,这些年来,闹了不少笑话,也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
尽管如此,她依旧记得,赵懿当初刚出生时,她初为人母的欣喜。
她也不知为何,她与赵懿的母子情分,竟然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崔荀安无声落泪。
赵雍瞧着心疼,他哄道:“荀娘,懿儿不懂事,你莫要因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陛下,求您趁着懿儿的生辰,为她择觅良婿。”崔荀安恳求道。
自五年前赵懿离京前往渌州反省后,没过多久,崔荀安也跟着离京修养了。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她一时之间,倒是真想不到这京中有没有什么品行端正的公子。
赵雍还以为,崔荀安是为了求自己给赵懿和傅承晏指婚,没曾想,她似乎还和五年前一样,并未改变分毫。
可时过境迁,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赵雍虽然依旧深爱着崔荀安,可他也还是存有疑心。
毕竟如今的崔家,可是背着他,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分明皇位将来也是要传给太子赵宗明的,可崔家如今的所作所为,却大有想要谋权篡位的心思。
加上北边刚起一点苗头,崔荀安便回来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加在一起,就不得不让赵雍心里多了几分掂量。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试探一番,看看他心中记挂着的荀娘,到底有没有变。
“荀娘,懿儿想要嫁给承晏那孩子。”赵雍道。
“陛下,懿儿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不过了,傅承晏是个好孩子,他的父母,都为大邺战死沙场,就连尚未出生的弟弟,也死于战乱之中,这些年来,傅承晏为了大邺,尽心尽力,劳苦功高,他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一生,懿儿这样的性子,就算嫁给傅承晏,她也免不得作妖,更何况,一旦娶了公主,便不能再入朝为官,可傅承晏满腔才华,若是这样便埋没了他,实乃大邺的损失。”
崔荀安规劝道:“与其之后再惹出乱子,倒不如,就让懿儿嫁个平凡些的公子,老实本分便好,如此一来,也能断了懿儿的妄念。”
赵雍着实没有料到崔荀安会这么说。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哑然。
她还是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荀娘。
赵雍考虑到北边的事,暂时没有应下来为赵懿择婿的事情,距离她的生辰也就不过月余了,若是应了,只怕是很快就要着手安排起来。
“陛下?”崔荀安见赵雍走神,便轻声唤他。
赵雍猛然回神,他朝着崔荀安扯出一抹笑意,问道:“怎么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她问。
赵雍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崔荀安的反应,毕竟他已明确的知道了,面前的皇后,还是他从前深爱的荀娘。
“荀娘。”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嗯?”
“若……”赵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些,“如今世道不太平,北荻又蠢蠢欲动了,可如今大邺国库空虚得厉害,若是此战起来,只怕北边的百姓们又得遭殃。”
崔荀安毕竟和赵雍是多年的夫妻,他说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其实说到底,还是在试探她。
看她是否愿意,忍痛割爱,将赵懿送去北荻和亲。
虽然崔荀安的确是想要给赵懿找个夫家,但她却没有想要将赵懿送去北荻那样的地方和亲。
北荻的王,残忍嗜杀,又纵情欲海。
若是赵懿嫁过去了,不说能否维系好两族的关系,就按照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会对她和赵雍恨之入骨,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倒戈,帮着北荻来攻打大邺。
“陛下可是为了此事烦心?”崔荀安故作不知。
只要她不说出来,她想,赵雍也不会同她挑明,至少现在不是。
但她心中也默默记下。
为赵懿择良婿,得抓紧些了。
否则一旦大邺当真和北荻打起仗来,赵懿便会首当其冲成为和亲公主。
……
傅承晏从云钦手中接过纸条,看完后便递给了沈如韫。
他眼眸之中的疑惑和猜测,浓得化不开。
“竟又让你猜对了。”他嗓音发哑,语调之中,尽是捉摸不透的晦暗情绪。
沈如韫接过纸条,只见上头赫然写着北荻来犯,已攻陷一座城池。
但她分明记得上一世,这应当是三日后才会传回京的消息,为何这一世却提前了整整三日?
也不知道北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原本是想要在和傅承晏理清关系,两不耽误之前,就他救了姜泠月,将之后北荻会来犯的消息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告诉圣上,早作打算,也好免了北边百姓们一场战乱之苦。
根据她的记忆,大邺虽然但是国库空虚,可与北荻这场战事,并未持续多久,便大获全胜。
如今她将此事告知傅承晏,也是希望他能顺势提出北上平乱,进一步得到圣上的赏识。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回报傅承晏的恩情了。
沈如韫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怵,她故作镇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我好歹也曾患难与共,我自然不会诓骗你。”
傅承晏似笑非笑道:“是吗?”
“自然。”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提前洞悉北荻的动向吗?”傅承晏追问。
沈如韫:“……”
她知道傅承晏疑心重,但没想到,他们都已经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他居然还是对自己一丁点信任都没有。
她随口胡邹,“我做梦梦到的。”
“哦,我竟不知你还能做这种预知未来的梦。”傅承晏抓住她的手腕,稍稍用了几分力道。
沈如韫蹙眉,有些不适的挣扎了几下。
眼见挣脱不开,她只好回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傅承晏勾唇,戏谑道:“既如此,那你不如预知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