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毛!”
“完,完了!”
“呜呜.”
金阿多正感到毛骨悚然的时候,和他一块儿躲在这楼上的三个八旗兵已经大呼小叫起来了,有个胆小的还给吓哭了。
怎么那么担心?对得起祖宗吗?
金阿多心想:“我不能和他们一样,我老姓爱新觉罗,我祖上可是辅政叔德豫亲王.我得死的像条好汉!”
“太平军朱八来也,杀清妖,上天堂”
金阿多刚想要死的像条汉子,他的机会就来了。因为他所在的位子靠近楼梯口,所以第一个看见一条一瘸一拐的壮汉举着一条挂了面“血旗”的长枪走上来了。
“血红血红”的旗啊,那得杀了多少人,吸了多少血才能染成这样?
金阿多吓得都面无人色了!
随后,他就从一片昏暗中,看到了一张恐怖的“牛脸”!额头高大,下巴奇长,耳朵肥大,胡须浓密,满脸血腥,还有一只“牛鼻子”,脑袋上还“长”了对牛角!
“我的妈呀牛魔王!”金阿多惨叫一声,把手中刚刚装好弹药的鸟枪朝朱八丢去,然后飞也似的冲到一扇窗户前,一个翻跃,就来了个破窗而出,从高而落跳楼了!
朱八刚才瞧见这个持枪的八旗兵时,也被吓一跳,还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一发,没想到把枪扔了过来,然后就没了踪影。他赶忙一把接住,然后放下长枪,端着鸟枪就上了楼。
这下楼上的三个八旗兵就更绝望了——这他妈来了个端着火枪的牛魔王
朱八趁着他们仨发呆的时候举起手里的鸟枪,对准一个胖乎乎的八旗兵就是一枪,“啪”的一声,正中脑壳,枪响人绝,脑壳都给击碎了一块,稀烂的东西飞溅的到处都是。
“好枪!”朱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这支火绳枪,做工相当精巧,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赞了一句后,他就把鸟枪背上,随后抽出了一柄马刀——这是尹立培的刀,也是柄好刀,磨得锃亮,寒光闪闪。
现在这座楼内还剩下两个八旗兵,这俩都是侍卫亲军的编制,搁二百年前属于白甲兵!
但这两个“晚清白甲”却都是洋烟抽得路都走不动的货,看到朱八如此神勇,哪里还有半点斗志?其中一个手脚利索些的还想学金阿多跳楼,哆哆嗦嗦的爬到窗口,想往下跳,却看见楼下正好有一群太平军正往里走,这跳下去也是个死啊!
正不晓得该怎么活下去的时候,朱八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尖刀往他的腰子上一捅,然后又是一搅,再是一抽。正可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把那八旗兵的腰子、肚子、肠子、肝子都搅坏了,眼见就口吐鲜血,活不了了
还剩下那八旗兵已经瘫软在地上了,下身还传来一阵湿湿暖暖的感觉,这是给吓尿了。
朱八也不会饶他,手中尖刀一挥,在他的脖颈处刺了一下,割开了动脉,刀子一抽鲜血就飙射出来,那人都给疼哭了,还想用手去捂,可哪里捂得住?片刻之后就在血泊中死了。
朱八四下一看,发现这铺子中再无一个八旗兵存活,又听见楼下传来了自家部下的呼喊:“朱讲师,楼上如何?”
朱八听出那人的声音,笑道:“遇春,你可来晚了,此间六个八旗兵,一个破窗走了,一个跳楼走了,余下的都叫我杀了!”
说罢,他就快步走到楼梯口,捡起那面挂了红旗的长枪,然后又走到一处靠着大街的窗口,将红旗伸出窗口,又将长枪的另一头插入了地板的缝隙当中,又拉过椅子压住了枪杆。
第一面红旗,终于飘扬在了黄道街上。
夺房插旗的太平军勇士可不止朱八一人,李世贤的命令一下达,那些被街道两边建筑中打出的枪弹,丢出的炸弹所压制的太平军战士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纷纷起身,顶着敌人胡乱打出的子弹就发起了冲锋。
顷刻之间,激烈的战斗就在黄道街两边的上百座建筑内展开了!惨叫、惊呼、怒骂、欢呼、哭喊,兵器碰撞,火枪击发,还有天雷炸响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狭路相逢,唯有勇者可存!
红旗一面又一面的从黄道街两侧店铺中探了出来,随风而舞,宣告着太平军的英勇和无畏。
“杀清妖、上天堂”和“杀清妖,分田地”的呐喊在长街之上来回激荡,很快就将“噼里啪啦”的枪弹声完全掩盖住了。
这边黄道街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那边太平军前一军和前二军的两个旅,已经在李开芳、林凤祥这两位猛将的率领下,如狼似虎一样,涌入了敞开的黄道门。
随着太平军后续部队的到达,黄道街上的战斗很快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
李、林二人率领的可是太平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广西老兄弟!历史上他们曾经一路北上,兵锋直指天津城,如果不是兵力太薄,装备也不大够,大清朝恐怕就要提前几十年寿终正寝了。
现在他们可不是身处天寒地冻,又利用战马奔驰的北地,而是在长沙城中与敌巷战,而且还是我众敌寡,区区数百京师的柔弱子弟,如何能敌?
当然了,胜保麾下的八旗兵也不是人人都柔弱不堪,其中也有一二刚猛之士。譬如生在黑龙江苦寒之地,从小就习武射箭,练了一身本领的多隆阿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十六岁入前锋营当兵,至今已经十余年,官做到了前锋校,在京旗诸军中也颇有勇名。恭亲王知道他厉害,所以就把他补入了胜保的南征军中,当了个鸟枪队长。今日他的手下就驻扎在靠近黄道街尽头的六座店铺之内,太平军的一波猛扑,就有两座店铺丢失,折了十二人,当真犀利!
但是攻打他所驻守的一所店铺的五个太平军却都被他一人斩杀!随后他又带着手下连续救了三所铺子里的八旗兵,前前后后斩了十一人,当真是真巴图鲁!
白斯文和文祥也有几分勇力,两人所在的铺子也没被太平军拿下。他二人虽然没有多隆阿的武艺,但两人都善用洋枪,还有保命的底牌——燧发手枪!
靠着一人两支燧发枪手枪的火力,他俩都带着人击退了来进攻的太平军,而且都有斩获,白斯文击毙二人,文祥击毙一人还和手下的八旗兵合力击毙一人.算得上“乘十”巴图鲁了!
不过他们几个再怎么悍勇,也只能暂时保住黄道街一角,想要挡住潮水一般涌来的太平军,无疑是白日做梦。
而这变局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坐镇在黄道门城楼上的胜保只是眼睁睁看着,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怎么可能”胜保只觉得头脑当中一片空白,只是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
他正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刚才劝他关闭城门的那个老参加又颤颤巍巍上来了:“胜大人,不好了又一波太平军进城了!”
“又,又一波?”胜保的方寸已经乱了,“快关城门!”
“晚了!咱们的人已经下不去了”
“千斤闸放千斤闸!”
“喳!”那老参军应了一声,又呼喊一声,“快放千斤闸!”然后这人又对胜保道,“胜大人,现在已经有两三千太平军入城了,黄道街上的八旗兵又.唉,甘陕绿营也损失惨重,黄道门守不住了,放下千斤闸也只能稍微抵挡一二!请大人移步德润门”
“什么?”胜保踉跄了一下,“黄,黄道门守不住?”
“守不住”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说的话,黄道门城楼两侧的马道那边已经传来“杀清妖、上天堂”的呼喊声了。
黄道门上只有五百甘陕绿营,如何挡得住两三千太平军?
胜保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要晕过去,那老参将赶忙和胜保的一个戈什哈一起上去扶着他。
“扶,扶我去垛口处.”胜保抖着声说。
“胜大人,您去垛口处做甚?”
“我,我要跳城楼!我胜保愧对祖宗,愧对皇上,要以死谢罪.”
要以死谢罪也不用跳楼啊,拔刀自刎不行吗?
那老参将人老成精,哪里还不明白,赶忙大喊一声:“不好了,胜大人要跳楼殉城.快过来几个人,抱着胜大人撤快撤,再不撤长毛就登城了!”
城关上的甘陕绿营兵早就在等撤退的命令了,当下就一拥而上,胜保还假模假样挣扎了几下,然后被几百个人一起保护着胜保沿着城墙,往德润门“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