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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垃圾

    何金银手捧一份《清除积存垃圾工作暂拟实施办法》,感觉天都要塌了...

    北平城格局讲究“内九外七皇城四”,即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北平沦陷时,逐渐形成“沿着城墙根倒垃圾”的陋习,即便光复后,仍旧沿用这一陋习。

    平日里,京师警察厅下辖“清道夫”负责路面清洒,卫生局下辖“粪夫”负责清运粪便,各司其职,倒也有条不紊。因此还衍生出职业“粪商”、“粪霸”。

    围城两月,生活垃圾无处可运,索性全都按照旧俗,就近堆砌在一十六道城门两侧,形成一道全新的“城墙”。

    垃圾从外城门堆到内城门、从皇城根堆到胡同口,除开城门还能通行,其他地方几乎都被垃圾覆盖。天气寒冷时还好,可立春后,气温日渐回暖,臭气已经开始弥漫。

    大军进城后,“粮、煤、钱”这三样首要任务,关乎民生、迫在眉睫。但垃圾清运工作也不容忽视,计划由市政牵头,北平市新近接管成立的卫生、公安、民政、工务、学联、商会、工会等二十多个单位,已经在筹备即将到来的垃圾清运工作。

    何金银就在这时候,好巧不巧,一头撞在枪眼儿上...

    “先回去睡上一觉!歇饱缓足,我给你把铁锹、排子车准备好...”

    面无表情的听着孙大圣的宽慰,何金银非常想撤回刚才的“积极表现”。

    按照这份《办法》,北平城将会划分为内七、外五共计十二个市区,另有八个近郊区。每個区成立清洁分会,各自统计,归纳上报。

    按照卫生局的数据估计,整座北平城的垃圾存量至少有三十万吨!故宫内外还有二十多万吨垃圾!

    何金银想起拉着约翰记者进紫禁城那回,漫天大雪后天地一片白皑皑,美不胜收。

    现在想来...大雪覆盖下,谁还能分得清黑与白?

    “各个单位按规划就近负责清理工作。咱公安局说起来,负责区域十有八九,不是外头的天安门广场、就是皇帝老儿住过的紫禁城!我昨天一时兴起,还去专门看过,啧啧啧...”

    孙大圣翘起二郎腿:“金水河冰化了以后,河道里全是垃圾,再放任不管,迟早堵塞河道。再抬头看看城门楼子跟整座广场,枯草为什么能长那么壮?因为底下全是...鸟粪!”

    “我专门向故宫博物院的同志们打听过。乖乖,二十多年都没清理过,全是鸽子粪!”

    何金银面孔呆滞,想象着自己一人、一锹,脚下是积累了二十年的动物粪便...

    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放下文件转身“告辞”。

    “欸、欸!荣哥儿,干嘛去啊?就在办公室里对付一觉得了呗?”

    孙大圣佯装着追了两步,也不管何金银听到没听到,双手拢在嘴边阔音:“欸!荣哥儿!革命分工不同!明天记得来报道啊~”

    再看何金银,脚下加紧、速度更快...

    回到办公室的孙大圣仍自坏笑着,办公室里其它同志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此时纷纷替何金银“打抱不平”。

    “孙大圣啊孙大圣,你可真够损的,蔫儿坏!”

    “就是啊,枉费人家小同志还一口一个‘大圣哥’的叫着...”

    “上面不是说,下个月再开展全民清理工作么?这件事现在就是个倡议,咱局里没人把这当回事儿。毕竟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各项接管工作...”

    孙大圣等众人说完,一改刚才的坏笑,表情严肃。

    “是颗好苗子,就是事儿办的有些...无组织、无纪律!”

    有同事想替何金银再辩解两句,就见孙大圣连连摆手:“当面点出来容易戳破他的积极性,只能想个歪招,让这小子先安生上两天...等到进入纠察队开始工作,估计会好些。”

    都是从战火年代中走过来的人,自然有人察觉出孙大圣“话里有话”。

    “听你这意思,是想吸纳...”

    孙大圣坦率的点点头。将他与何金银初识经过、何府血案讲说一遍,众人闻言无不郑重起来,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就是年纪太小...还需要打磨。”

    仍自有同事替何金银不平:“什么时候...铲鸟粪也成了打磨?”

    “说真格的,我打算等纠察队的事情一过,就向组织上打报告,先帮他申请加入青年团。”

    这一安排,倒也与何金银的年龄相符,众人自无异议。

    何金银一路失望的走回南锣,傻柱迎面兴冲冲跑过来:“荣哥儿、荣哥儿,我学徒的事情终于有着落了!”

    “恭喜。”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悦,傻柱犹未察觉。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沏上一碗凉白开,自顾自的说道:“荣哥儿,猜猜是哪儿?”

    “哪儿?”

    “丰泽园!”

    这结果倒也没出乎何金银的预料。毕竟原剧里不止一次的提过,傻柱在进轧钢厂食堂之前,曾分别在峨眉酒家、鸿宾楼、丰泽园这些北平名饭庄子里学过艺。

    虽然没有交代具体经过,但想想傻柱的性格,无非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始至终都没有从一而终。

    “恭喜。”

    傻柱这才察觉出何金银的状态有些不对,试探道:“荣哥儿,你怎么不高兴?对了,昨儿晚怎么没见你回来?”

    何金银整个人往床上一摔,积压了整整一宿的困意此时逐渐爆发开来,他失意的甩甩手:“忙新工作的事儿...”

    傻柱闻言就是一滞:“哟!这么说...新工作还没定下来?”

    困意开始占领高地,声音也逐渐含糊:“没有,反倒落实了...”

    “是吗?干嘛?”

    “...粪...”

    “什么?!”

    傻柱声音拉的很高,何金银却听不到了。他只觉着一阵阵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罕见的打起呼噜...

    傻柱推搡了一把,见他确实困了,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嘴里嘀咕不已。

    “放着好好的牌儿车不拉,合着昨儿晚上挑了一宿大粪?”

    等何金银下午睡起来时,全院都知道他改行挑大粪了。

    目瞪口呆的瞧着一道道怜悯的眼神,何金银觉的...天这回是真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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