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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士人罢考,视作谋反!

    见到高拱。

    张居正直接亮出皇上圣旨。

    就领着胡宗宪、李春芳、陈以勤回了内阁,继续商讨军政分离细则。

    徒留高拱在玉熙宫门前发愣,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晚秋的夜风吹着,高拱遍体生寒,身体、灵魂仿佛都被冻结了。

    子时时分,禁门将要关闭,领着禁军当值的司礼监太监请来了黄锦。

    “阁老。”黄锦走到高拱身边,轻声唤道:“之前不见你,这会儿在宫门前蹉跎,是有事要觐见万岁爷吗?”

    高拱回过了神,望着黄锦,低沉着声音,“皇上歇息了吗?”

    “刚歇息了。”

    黄锦点点头,道:“如果阁老有急事,奴婢去唤醒万岁爷。”

    “不是什么要紧事,烦劳黄公公在明日早间向皇上通禀,就说我近来身体不适,告病几日。”高拱告假。

    说完这些,高拱不复来时的健步如飞,身形一走三晃,真像是了有病灶在身。

    黄锦让几个小太监跟着,阁老能走时便让阁老独自走,阁老真有撑不住的时候,就搀扶一二。

    等出了西苑就不必管了,阁老自有轿子坐。

    目送高拱背影消失,黄锦这才让禁军关闭禁门、宫门,又回了大殿。

    只听得精舍里,传来一道悠扬的铜罄声,黄锦连忙走了进去。

    “高拱有何事立于宫门前?”朱厚熜坐在蒲团上,手握着罄杵问道。

    “回万岁爷,阁老说忽感病起,告假几日。”

    “真的病了,或是心病了?”

    “回万岁爷,看着像真的病了,但阁老眉头紧锁,话不展眉,也似有几分心恙。”

    “终究是我大明朝内阁次辅,遭了病患,合该派遣御医前去探病,明日早间,就让李时珍走一趟次相府上。”朱厚熜降下恩典。

    “是。”黄锦领命,记下了。

    ……

    高拱勉强独自走出了西苑。

    守在轿子前的高福赶忙上的前来,没有先搀扶过老爷,而是先递出了几块银子,给护行的小太监们。

    小太监们入的宫来,得过不少好处,也接过不少银两,高低贵贱的人都有。

    跟着黄锦,连内阁首揆张居正的赏也接过,但高拱的银子,是真不敢接。

    小太监们巧劲推开了高福递银子的手,皮笑肉不笑谢过好意后,几乎用逃的方式小跑回了。

    “小人……”

    高拱还没有骂完,身心俱疲的躯体就先撑不住了,无力向地上摔去,高福眼疾手快接住老爷,才没让老爷狼狈不堪摔倒在地。

    招呼侍卫来半扶半抬的将高拱抬回了轿子,匆匆往家回。

    让随从快走几步,去请京城有名的大医国手到府上给老爷瞧病。

    至于说宵禁什么的,当朝次相的车架谁敢拦?

    而名医国手休息,那就更不是事,不能去搅扰皇上的清梦,难道还搅不了其他人吗?

    等高拱回到府中,人几近昏迷了,吓得在次相府上等消息的刑部尚书葛守礼险些和老友躺在一起。

    所幸,国手名医先已到了,一眼便瞧出次相这是怒火攻心,一边下针,一边让带来的药童去按吩咐熬药。

    国手,不愧是国手,几针下去,高拱就从快要昏迷的状态苏醒了过来,虽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力,但不影响说话什么的了。

    国手知道次相有话要与刑部尚书说,起完银针后,就退出了房间。

    “肃卿。”葛守礼上前,见高拱想要坐起,只能在高拱身下垫高,成半躺半坐的状态。

    高拱呼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澎湃的心跳,“与立(葛守礼字),完了,全完了……”

    高拱讲述了自己才刚到玉熙宫门前,就见张居正几人出宫,和圣旨诛孔的内容。

    这下,轮到葛守礼有些急火攻心了。

    军政分离那事还没解决,转头又来了个褫夺衍圣公爵,永封衍圣公府,衍圣公斩首戮尸,连骨灰都要扬入大海。

    剉骨扬灰,剉骨扬灰啊!

    至圣先师在上。

    皇帝老儿怎么能,怎么敢啊?

    经历过急火攻心的高拱,看出了葛守礼状态不对,连声喊道:“与正!与正!与正!”

    葛守礼咬破了舌头,鲜血的铁锈味使得他逐渐回过了神,没有重蹈老友覆辙躺下,嘴角溢出丝丝血渍,再张开嘴,一上一下的两排牙,都沾染着血。

    猩红大口。

    “肃卿,你多休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葛守礼转身就走。

    言辞、行动的决绝,让高拱意识到老友可能要做傻事,连连呼喊着葛守礼的名字,挣扎着想从床榻上起来,可浑身无力,徒劳罢了。

    ……

    京师南城有条与棋盘街平行的延寿街,街北口西侧是座辽代所建,国朝正统年间重建的延寿寺,寺西南角不远处,就是山东济南会馆所在,会馆始于国朝,京城的会馆,多为同乡缙绅和科举之士居亭聚会之处。

    葛守礼是山东在京官员中职位最高者,也就成了济南会馆的当家人,时常约人到此来聚,叙述同乡情谊,偶尔还慷慨解囊,解决同乡困难。

    葛守礼,在山东缙绅、科举士人中,声望甚高。

    于是,当葛守礼召见为了来年春闱,提前进京的同乡时,于会试的举人们纷纷前来。

    山东,历来是科举大省,于会试者,常在二三千人上下,这要是再等几个月,偌大的济南会馆,席位都不一定够坐的。

    午时三刻,济南会馆中人满为患,上千名身着蓝袍士子服的山东举人齐聚一堂,高扬着同乡之情。

    无数会馆奴仆穿梭在雅间、大堂之间,端着菜肴,送着美酒。

    举人们推杯换盏间,热闹非凡。

    嘉靖三十二年山东乡试解元郭四维喝的有些醉了,干脆站了起来,开言道:“要说吃,还是咱鲁菜,那些什么金陵财、淮扬菜、苏锡菜,比起咱鲁菜,统统不在话下,了。焖、炖、煎、炸、蒸、炒……我就想问,还有谁?”

    “说的好!”无数山东举人拍手叫好。

    大堂里的热闹,被楼上雅间里的山东官员尽收眼底,葛守礼夹了一块鲍鱼片,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人心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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