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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世藩抗旨,搜家严府!

    “带走!”

    陈洪一声令下。

    气势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套对吕芳的脚镣、手铐,便是有名的“虎狼套”。

    在刑部和各省府县衙门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江洋大盗的,无论何人,本事再大,上了这一套刑具便寸步难逃。

    可提刑司、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却用它锁拿皇上厌怒的官员,于是,在官场上,名称就改了,叫“金步摇”。

    因为从头到脚全身都披满了锁链,每走一步都锒铛发响,再有手脚全拷在一起,两只脚镣间被锁链牵着只能一步一步挪动,走起路来,就像女人的金莲碎步,方得了此雅名。

    但却不能掩盖用意的阴损,就是要侮辱那些清流自居的文官,如当年的“越中四谏”“绍兴七子”,上的都是这套刑具。

    当权威从万丈高空狠狠地摔下,陈洪终于体会到吕芳口中的“安心”是什么意思。

    吕芳越惨,宦官心中的畏惧才会消失的越快,戴上刑具后,陈洪觉得,这位四十年的干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提刑太监立刻就要去扯那锁链。

    刑具极重,又束缚极大,如果罪员独自行走,这样走的是慢,但身体能自主调节步幅,痛苦会少些。

    要是被外人扯着锁链走,管保罪员全身上下每块骨头都难受。

    “慢着!”黄锦连忙低喝,望着佯装懵懂,却浑身散发着小人得志气息的陈洪,“吕公公伺奉万岁爷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你这样对他,就不怕来日别人这样对你吗?”

    陈洪面色一沉。

    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小小的黄锦,不过是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竟敢和他这样说话,他很不喜欢。

    可黄锦这样说确实有几分道理,陈洪按耐住怒气,摆了下手。

    两个提刑太监松下来锁链,黄锦原想着抬着锁链帮着吕芳走,却被吕芳拒绝了,自己慢慢挪着向屋外走。

    仅仅几步路,吕芳的脖颈、脚腕就被擦出了鲜红的道子,越往外走,红印越重。

    押吕芳的提刑太监们不敢动粗,只得耐着烦,跟着他,看他披着锁链慢慢移了出来,但走到院门口时,还是被高高的门槛挡住了。

    时刻准备着的黄锦连忙过来帮助,一手拎着锁链,一手搀扶着吕芳走出了门,然后,挪移着径自向囚车而去。

    提刑司的囚车是密封的,只在车尾装了一扇门,门打开着,待吕芳、黄锦走到囚车车尾的门边,两个提刑太监帮着送吕芳进了囚车。

    接着囚车门从外面哐当一声闭了,又咔嚓一声锁了。

    吕芳、黄锦的父子情长,陈洪全看在眼里,这时,陈洪的干儿子上前附耳低言,“干爹,要搜吗?”

    搜,自然是搜家。

    新安江大堤,是浙江河道衙门监管修的,而浙江河道衙门监管太监李玄,就是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舶司杨金水的干儿,而杨金水又是吕芳的干儿。

    如若吕芳真的参与到新安江水患中,那必然与杨金水有书信往来,或许就在这私邸中,要真能搜到,吕芳就万劫不复了。

    即便在这私邸搜不到,内廷宦官们也早对老祖宗的钱财有惦记了,太监们别的可能不行,但趁搜查往兜里揣银子的本领都不错。

    陈洪环顾四周,望着提刑司太监们蠢蠢欲动的模样,对吕芳的位子有了新的理解。

    当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只需要考虑如何扳倒司礼监掌印太监就行了,而当司礼监掌印太监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不知道为何,陈洪有种直觉,吕芳私邸中没有证据,甚至,与浙江的杨金水没有这方面的书信往来,哪怕把这里翻遍了,也找不到置吕芳于死地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搜呢?

    况且。

    新安江水患的事,皇上到底是要锦衣卫负责的,查证据的事,该锦衣卫来干,他和提刑司太监该做的,只有把吕芳送到诏狱。

    陈洪瞪了眼干儿子,迈了出去,“走!”

    路上。

    吕芳看到了同在囚车中的内阁首辅大臣严嵩,户部尚书徐阶,外相、内相、地官三辆囚车并驾而行,从官道缓缓驶过,堪称石破天惊。

    ……

    严世蕃现在才回到严府。

    轿帘掀开。

    严世蕃望着严阵以待的朱七等人,懵在那里。

    “奉旨,着即将严世蕃打入诏狱,听旨发落。”

    朱七慢慢望向了严世蕃,吐字清晰:“小阁老,跟小的走吧。”

    “什么?”严世蕃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了一句。

    “小阁老,小的们是奉旨办差,请下轿吧。”朱七淡淡地笑笑,伸手一指身后的囚车。

    “拿圣旨给我看!”严世蕃坐在轿子内依然一动没动。

    纵使他有错,但不久前他才被皇上逐阁惩戒,皇上就算秋后再算一笔账,也该到秋后啊,这还没立夏呢!

    “小阁老知道,圣旨不归锦衣卫宣读,锦衣卫只管拿人。”朱七命人拿过锁链,准备在严世蕃下轿的第一时间给他戴上。

    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严世蕃愤怒了,咆哮道:“没有圣旨,就凭你们也敢围了我的家,还敢大刑拿我!”

    严世蕃的不识趣,也让朱七失去了仅存的耐心,拱了一下手,“小阁老,得罪了。”

    言罢。

    朱七伸手抓住轿帘一扯,扔在地上,然后一跃,跃进了轿杆中,从里面双掌齐发,击在轿子两侧的柱子上,那顶轿的轿顶和轿壁瞬间飞了出去,只剩下轿座和孤零零的严世蕃。

    严世蕃的发冠都被震飞出去,身体彻底僵住了。

    朱七拍了拍手上的灰,才注意到小阁老的异常,嘴一撇,走开了:“来人,提拿了!”

    两名锦衣卫扑了过来,一人上了铜锁和双手手铐,一人上了脚镣。

    锦衣卫不是提刑司那些太监能比的,在上完刑具后,一边一个提着严世蕃的双臂就提了起来,拖着送入了囚车。

    朱七让人押送严世蕃去诏狱与严嵩团聚,看着偌大的严府,举了一下手,“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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