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
关押唐俭的那间牢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风中摇晃不定,昏黄的灯光将四周照得影影绰绰。
几道人影投射在墙壁上,被拉得细长而扭曲,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
唐俭原本紧闭着双眸,似已沉睡过去,但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那双布满血丝、尽显疲态的眼睛。
“国公大人不必担忧,我等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营救你。“程公颍满脸陪笑地说道。
然而,唐俭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哼!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知又要玩出何种阴险狡诈手段,无信至极,你们觉得本国公会信你们吗?“
多日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消磨掉唐俭心中的傲气与坚毅。
尽管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并没有磨灭去其锐气。
对于眼前这些人,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更别说向他们低头屈服了。
“国公大人真是误会了!我等之前确实受到了张亮那奸人的蒙蔽,才会做犯了大错,但现在我们已经幡然醒悟,欲助国公一臂之力,以平张亮之乱。“
程公颍连忙解释道。
接着,他指向身旁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介绍道:“这位乃是娄师德将军,如今负责统领大军在外围布防。而且,娄将军还已经成功与唐军将领王方翼取得了联系,今夜以火为号,攻取张亮行营。“
听到这里,唐俭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很善于察言观色,但是从两人现在的神情来说,却看不出异样。
看着程公颍等人一脸诚恳的模样,再加上娄师德那威武不凡的气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信了。
程公颖姿态放的很低,没有初见唐俭时的盛气凌人。
更让他判断不出真假。
“保护我的安全?”
唐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显然对程公颖的这番话并未完全相信。
他与程公颖曾有过一次交锋,对于此人的心机和城府可谓心知肚明。在他眼中,程公颖绝非良善之辈,自然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张亮妄图篡夺国家大权,此等狼子野心实在令人发指,贫道虽身为方外之人,但亦不忍心看到天下苍生遭受苦难、流离失所。”
程公颖一脸悲悯之色,似乎真的对百姓充满了同情。
“哼!张亮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本国公还不清楚吗?若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方外之人在背地里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他张亮又怎能一路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城下?”
唐俭冷哼一声,目光犀利地盯着程公颖,仿佛已经洞悉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面对唐俭的质问,程公颖面不改色,正义凛然地说道:
“此前我们确实也曾被张亮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直到近日方才知晓他包藏祸心。正因如此,我与娄师德将军才毅然决然要拨乱反正,避免一错再错。”
说到此处,程公颖的神情越发激昂,话语间更是透露出满满的真诚。
而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唐俭,此刻竟也难以分辨出程公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眼前之人演技太过逼真,让人一时之间难辨虚实。
因为,程公颍并不是在设计,而是真的要反了张亮,欲要拿张亮的人头来,染红自己上升的官道。
自那次,劝说娄师德成功之后,程公颍就转变了思路。
现在来找唐俭,当然也是为了能在自己的功绩上再添加一笔功劳了。
同时,还能在朝堂之上,傍上唐俭这棵大树。
可谓是深谋远虑。
程公颍聪慧过人,也不是没有想过,把他的才能用到正道之上。
只是他,出身寒门,想要挤入朝堂之上,是万分的困难。
科举制度虽已经实施,但完全还不够成熟,依然被上层社会所控制,不是其门生,你休想有出头之日。
打出功名,比考上功名要容易太多了。
所以,从始至终,张亮,均都只不过是其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国公,眼下局势万分危急,实在没有更多时间让我们犹豫了!预定好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而且此间张亮的耳目众多,不能多留。”
站在身后的娄师德催促道。
“没错,国公大人,现在真的已经来不及详细解释了,请恕贫道无礼了。”
说着,只见程公颍果断地挥了一下手,瞬间便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迅速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有些虚弱的唐俭搀扶起来,然后步履匆匆地朝着营地外面快步走去。
众人护着唐俭一路疾行,好不容易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程公颍和娄师德这才稍稍停下脚步。
程公颍转头看向唐俭,恭恭敬敬地说道:“国公,你请放心吧,我等已安排人手护送您前往安全之处。”
“我和娄将军则需要趁此其铲除张亮那首叛了。”
此时的唐俭虽然还有些意识模糊,但听到两人如此坚定的话语,心中也不禁多信了几分。他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嗯……那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呐。若是此次能够成功平叛,待事情结束之后,本国公定会亲自向天子上书,为二位请功论赏。”
听到唐俭这番话,程公颍和娄师德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他们连忙抱拳施礼,齐声应道:
“多谢国公大人!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斩杀贼首张亮。”
言罢,二人转身再次向着战场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已经谋划有了几日,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画面猛然一转,仿佛时空瞬间交错一般,眨眼之间,那两人就已然现身于中军营帐之内。
营帐之中灯火通明,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程公颖身着华丽道袍,气质超凡脱俗,;娄师德则身披重甲,威风堂堂。
“程仙师,这深更半夜的,你急匆匆地把本将军叫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张亮面露疑惑之色,开口询问道。
“娄将军竟然也在这里,难道说发生了什么紧急军情不成?”
张亮瞬时就有了猜想,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焦急与关切。
自从得到了程公颍的极力担保之后,娄师德深得张亮的器重,并被委以重任,全权掌管着大军的边防事务。
由于其能力出众,如今已手握一定的军队实权,成为了张亮极为信赖的心腹爱将。
听到张亮发问,娄师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的确是有重要军情需要向将军禀报,而且此事关乎我军的生死存亡!”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四处扫视,似乎心中有所顾虑和担忧。
“你们所有人,统统给我退下,撤至营外百步之遥,没有本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靠近这里半步!”
张亮猛然扭过头来,目光扫过其身旁的那群亲卫,厉声喝道。
程公颍和娄师德怎可能会加害于自己呢?
张亮想都未往这边想去。
毕竟他们可是荣辱一体,一条船上的人。
信任程公颖甚至都还要远超他的亲生儿子。
待众人纷纷离去之后,张亮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娄师德,一脸肃穆地开口问道:“娄将军,究竟所为何等重要之事,要屏蔽左右?”
言语之中,毫无半分戒备之意。
只见娄师德微微颔首,向张亮招了招手,轻声说道:“将军,请您移步近前,俯耳过来。”
张亮毫不迟疑地迈步上前,将耳朵凑近娄师德。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令人胆寒的寒光骤然闪现,竟是从娄师德的袖口处滑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娄师德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刹那间,血花四溅,犹如一朵绽放的血色花朵。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张亮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一般。
他那原本白皙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但鲜血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指缝间汹涌而出,瞬间便将他胸前的衣衫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张着嘴,想要拼命地呼救出声,然而喉咙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那道深深的刀口无情地斩断了他的咽喉,让其更是不能发出声音。
此时此刻,张亮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不解与怨恨交织其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在诸多事情上出力最多的程公颍竟然会背叛他?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张亮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他那沉重的身躯砸落在地上,扬起了一阵尘土,然而这轻微的响动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没有引起营帐之外亲卫们的注意。
最终,张亮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与疑惑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凭借着举报、出卖他人而上位,到头来却终究是作茧自缚,没能逃脱程公颍的毒手。
就在这时,只见娄师德猛地掀开营帐的大门,大步走了进来,他的手中高高举着张亮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叛首张亮已死,尔等投降不死!”
娄师德声如洪钟,大声地呼喊着。
他的话音刚落,附近的营帐之中突然又迅速地冲出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卒。他们齐声高呼:“降者不死!”
喊杀声震耳欲聋。
紧接着,这群兵卒便扑向了还未回过神来的张亮亲卫。
刹那间,军营中便充斥着刀光剑影,火光交错。
碰撞发出铮铮鸣响。
营地上,鲜血四溅,一具具身躯无力地倒下,重重地摔入那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
猩红的液体渐渐汇聚成溪流,流淌在冰冷的土地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引火!“
娄师德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身旁的火盆。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火盆瞬间被踢翻倒地,熊熊烈火犹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蔓延开来。火苗舔舐着周围的营帐和物资,浓烟滚滚升腾而起。
原本井然有序的军营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
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张慎微猛然从自己的军帐中冲了出来。他一脸惊愕,双目圆睁,焦急地扫视着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中军之处。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发生何事了?“
张慎微大声吼问道。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与愤怒。
恰在此时,一名浑身浴血的军卫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地道:
“张将军,大事不好啊!程公颖勾结娄师德一同发动叛乱,他们骗起大帅的信任,已经……已经将张帅斩杀了!“
“什么?”
张慎微如遭雷敕,整个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程仙师怎么会反叛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张慎微,一手将那军士提起,怒意难平,事态已然至此,还是不相信。
“将军,正是如此,娄师德更是把张帅的头颅斩下了。”
那军士悲催的说道,他亦是张亮亲卫中的一员。
“娄师德,程公颖,尔等敢尔!”
“传令全军,随本将诛杀叛乱。”
张慎微此时想到的,就是诛杀叛乱,为张亮报仇,未能考虑到过多的布置,以免在此时,唐军来袭等。
鼓声传动,整个军营,便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涌动了起来。
“李将军,敌军中军大火已起,按照约定,我们该出军了!”
一处山腰上,王方翼手指前方,激动的说道。
“王将军,你对这娄师德可有了解?是不是其所设的诱敌深入之计呢?”
李德謇谨慎的问道,他们对于这个人知之甚少。
自古都是兵者轨道。
这亦是不能排除,这是一个陷阱。
“李将军考虑的也是,但战机不有失,我们虽然不能判断娄师德多诚心,但亦是不能就是说这就是他所设的陷阱。”
“不若如此,我领军冲杀而去,两位将军在侧翼掩护,如是情况有变,也能相互策应。”
王方翼说道,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那就依王将军之计行事,我与德奖也会见机行事。”
李德謇点头道,他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