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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定国名刹示宽仁

    原以为李善道部天亮后就会展开攻城。

    但次日,直到中午,犹不见李善道开始攻城。

    新乡令等不知李善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尽是疑惑,也因此而更加地惶恐不安。

    守卒们不敢懈怠,瞪大眼睛,盯着西边李善道部驻处的数万兵马,连风似都带着紧张的气息。

    李善道现下,却是并不在其部兵马的驻地。

    一大早,他就在苏定方、薛万均、薛万彻等百余骑亲兵的护从下,去了南边的一座寺庙。

    这寺庙名叫定国寺,建於北魏,已有近百年历史,是远近有名的一座名刹。

    方丈等僧人,事先得到了通知,早已备好香茗,恭候李善道一行人的到来。

    在寺庙门外。

    方丈等迎上了李善道,双手合十,鞠躬行礼,诚惶诚恐地说道:“将军莅临,鄙寺蓬荜生辉。”

    李善道微微颔首,微笑回应:“久闻贵寺盛名在外,今日特来拜谒。”

    方丈在前引领,一行人入进寺中。

    寺为两进院落,从南至北依次坐落着照壁、山门、大雄宝殿,以及大佛殿等殿堂。

    院子里古木参天,佛塔巍峨,大雄宝殿等建筑飞檐翘角。

    步入大雄宝殿,殿内佛像庄严,香烟缭绕,檀香味道弥漫,使人肃然起敬。李善道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中,闭目默祷了片刻,睁开眼来,随后,转身自把默祷的内容道出,笑与方丈说道:“此番前来,不仅为敬佛,亦为祈海内大乱早安,烽火早定,百姓可早得安宁。”

    方丈忙合什应道:“将军心系苍生,慈悲为怀。佛祖定会听到将军祈愿,愿天下重归太平。”

    这定国寺确是当地的名刹,这会儿已有不少的信男信女,也在寺中礼佛。李善道来时,他们惊恐不已,各都伏拜在了院中或殿角的地上。李善道与方丈的对话,他们悉都清楚听见。

    李善道看了看他们,略提高声音,说道:“我非贼寇,魏公义军之魏州总管,便我也。你们无须惊慌。我今日来一是为礼佛,再另是我请了周边各乡的乡官、大姓,在此一见。你们要想留下,我很欢迎;如想还家,我也不拦。我随行带来了些酒肉,你们若还家,可各领些去。”

    这些百姓们怎敢留下?得了李善道允他们还家的话,院中伏拜的那些,爬将起身,头不敢抬,弯着腰向寺庙外去;殿角的这些身都没敢起,竟是爬着出去了殿外,然后慌张地也出寺去。

    在寺外警戒的李善道的亲兵,取随行带来的筐中酒肉,分了些给他们。这些百姓不敢要,可因怕起波折,也不敢推辞,接住酒肉,一直到离开寺庙好远,尚未缓过神,一个个如在梦中。

    回到家中后,这些百姓与家人、邻居说起这件事,他们的家人为他们后怕自是当然,可看着他们带回来的酒肉,后怕过后,却也不是不禁与邻居们一起啧啧称奇。却不必多说。

    只说这些百姓从寺中散去未久,络绎又有人来到寺外。

    所来此些,跟着的都有李善道部的军吏,即正是李善道邀请来此一见的各乡乡官、大姓。

    来的路上,此些乡官、各乡大姓,有与从寺中离去的百姓碰上的,有的已知了李善道赏酒肉与之此事,倒是来之前的惶恐,稍得以了减却。饶以如是,见到李善道后,彼辈仍是不由自主,就拜倒在地,胆小者,乃至颤栗如筛,李善道再三请之起身,也还是起不得也。

    没办法,李善道干脆亲上去,一一把他们扶起。

    退后两步,李善道负手,环视了下,笑道:“我又不是吃人的猛兽,这般惊吓何必?我知道,李某人的名字,在贵郡中可能不是很好,是不是有郡县吏,或者传闻说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是不是还说我青面獠牙,奸邪之徒?所以,我才今天请君等在此一会。”

    指了指天空,指了指身后的大雄宝殿,又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佛祖像前,我若真是青面獠牙,奸邪之徒,佛祖也不会容我站在此地。今日请各位来,正是要澄清误会。李某人虽一武人,少小尝习圣人之言,今所以起义兵者,吊民伐罪是也,绝无害民、虐民之心。”

    来的乡官、各乡大姓约三二十人,列成前后数排,俱低眉垂目,束手悚立,没人敢接腔搭话。

    这种情况,李善道见得多了。

    最早是在清河县城外,之后为魏郡安阳城外,类似的情况,他都见过。

    因而李善道却不尴尬,自顺着自己的话,和蔼可亲的,继续温声说道:“黎阳仓早为我有,黎阳仓里有多少储粮,君等当也有所闻知,粮秣,我不仅不缺,还很充足。今我率部,来入贵郡,绝非是为掳掠而来,仍是刚才我的这句话,是为吊民伐罪,解民出於水火而来!

    “今愿在佛祖像前,与君等约法三章,显我真心。我军素来军纪严明,凡我军到处,定不扰君等乡里,而若有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君等,我之此话,可有听到?”

    这干乡官、各乡大姓见李善道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偷偷地互相对视,终於有那胆大点的,带头应道:“回将军的话,听到了。”其他人壮起胆子,陆续跟着应声:“是,是,听到了。”

    李善道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苏定方过来。

    苏定方捧着一叠告身,奉给李善道。

    李善道接过告身,示与众人,说道:“此我亲书之告身,皆你各乡乡官之任也,及散官武勋,君等可上前来,领取对应职衔。坚如清河、安阳,我军一鼓而拔,况乎新乡?城既非坚,守亦非固,贵郡郡兵现悉在洛阳,外复无援,我若取之,何须多费周章?今之所以我未有大军到日,即急攻城,是为念百姓何辜,受战火之苦?故先与君等相会,以表我心!且待下午,我还回军中,便劝降城中,其若不降,城克之日,县之诸乡百姓之安,至时皆仍赖君等矣。”

    这些乡官、大姓听罢,目光落在李善道拿着的那厚厚一叠告身上,神色各异。

    但皆知形势比人强,且李善道所说的也不错,郡兵南下洛阳的事,这些乡官、大姓消息灵通,都是已知,新乡县城而下确乎是已外无援兵可言,则这新乡县城被李善道攻下,恐怕也还真是早晚的事情,那么如能有李善道的告身在手,最起码在新乡城破后,这是个保障。

    遂乃依旧是在胆大之人的带头下,众人纷纷上前,各领告身。

    告身上还没有落名,寺庙方丈献上笔墨,李善道一一问过诸人之名,亲手填写,写毕,又亲给诸人。先接住填好告身之人,退到边上,低头来看,却本是乡官者各有两份告身,一为乡官本职,一为新授的九品散官;只是本乡大姓者,没有乡官告身,都是一份九品散官的告身。

    乡官告身也就罢了,这九品散官的告身,却是令诸人眼前一亮。

    毕竟,便是他们这些人,有散官在身者,亦是几无!

    方今天下大乱,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李善道,或者听说是他的“主公”的李密最终会否能够成事,固然谁也说不好,可就算李密成不了事,这份散官的告身,也可日后可资炫耀矣。

    不多时,告身分罢。

    这一拿到李善道给的告身,无形中,心理上有了暗示,再看李善道时,众人已不如先前畏惧。

    人数太多,殿内不好坐,就在殿外院中,和尚们铺下坐席,李善道请诸人落座。借着询问诸人他们各乡的风物为引,打开了话题,时而说些新乡本地的事,李善道时而与他们说些自起兵以今的在各地的见闻。诸人渐渐地放开了拘束,说到后头,已是颇有谈笑风生之感。

    话到中午,寺中置了菜肴,呈端上来,李善道请诸人吃饭。

    饭毕,喝了点茶,李善道从席上起身,顾盼众人,笑道:“与君等今日畅谈,获益良多。虽然想与君等再多聊会儿,然已过午时,我军中事务多,却是不得不还回军中了。就与君等暂相作别。我带了些酒肉来,这些酒肉不是送给君等的,是赏给君等各项年七十以上之老者的,君等等下可以自己分一下。新乡县城打下来后,我另有赏赐君等之物颁下。

    “有一事,我与君等说一说。今天下午,我不会攻城,城外我也不会派兵围困,君等若有亲友在城中而欲出者,君等可请他们放心出城。新乡县城今日如不肯降,明天,我将围攻!”

    众人在城里有亲友的,还确实不少,听得此言,俱是下拜,感谢李善道的仁心。

    便将酒肉留下,又给了寺中些香火钱,在苏定方等护从下,李善道上马,还回新乡城外军中。

    这方丈少不了,将李善道刚到寺内时,拜佛默祷,祈海内可得早安之事,与众乡官、大姓等讲说了一下。诸乡官、大姓尽皆惊奇,却对李善道与他们所言之的“起兵是为解民倒悬之苦”这话,不由自主的各都是多了几分相信。分了酒肉,众人各还乡里,果是紧接着,就遣人去城中,给他们在城中的亲友报讯,转达李善道之诺,让他们想出城的抓紧出城。

    这些且也不必多言。

    只说李善道回到军中后,就令人到城外,劝降城中。

    新乡令等没人敢於作主,对李善道的劝降,只能搁置一边,只当不知。

    劝降可以不知,旋而未久,城中发生的另一件事,新乡令却无法只当不知了。

    便是李善道允许城内士民今天离开之诺,随着坐着垂篮进到城内的各乡乡官所遣之人的告知,在城内不胫而走,敌人的兵马临城,眼看城中就要受困,谁肯还留在城内?

    甚多的士民扶老携幼,分从家中、里中出来,拥挤到了城门之下,喧杂吵嚷,要求打开城门,以至不少被新近招募的丁壮也都聚在其间。门将束手无策,只好急报新乡令等。

    新乡令、县尉诸人闻报,面面相看,俱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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