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孩子害喜还挺厉害。”
赵香芹见乔宝珠孕吐反应这么大,不仅没有计较她推开自己,反而笑的见牙不见眼。
反而心里有了底,觉得自己能说服乔宝珠把自己闺女留下。
“你现在反应这么大,身边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你爸你妈现在是老蚌开花,土都埋到脖了,想起来上班了。”
“不过能有个铁饭碗是好事儿,可不能把工作卖出去。”
乔宝珠以为赵香芹又来蹭工作,皱着眉刚想开口撵她走。
就听见赵香芹说道:“但是你这还得有个人照顾着,我看就让金凤留下。她跟你岁数相当,你们俩还能有话说。左右她在家也没有事儿可干,给她在农场安排工作,她也不愿意去。”
乔宝珠眯起眼睛,淡淡的看着赵香芹,她就知大伯母过来肯定有事儿。
“你可别多想啊,我可不是冲着你爹妈的工作来的。”
赵香芹说着上手扶着乔宝珠,慢慢的往屋里走。乔宝珠没有反抗,她知道大伯母没有胆子陷害自己。毕竟人家现在有求于人,对她殷勤的很。
进了屋,乔宝珠发现家里除了乔金凤没有别人。
忍不住看着赵香芹:“我妈呢?”
家里来了客人,葛六萍竟然不在家,让客人自己呆在屋里面。
赵香芹走到洗脸架前,往脸盆里倒了一点清水,拿起一块粉色的毛巾放里透了透。
然后将拧了半干的毛巾,递给乔宝珠,示意她擦擦手。
“你妈食堂忙,我让她先回去上班了。俺们娘俩又不是外人,不用她请假在家陪着。”
葛六萍跟乔长海都是干净利索的人,家里面收拾的一尘不染,院子里的烧火的木头柈子也码的整整齐齐。
赵香芹本来想找点事情做,转了一圈也没有啥可干的。
看见厨房里窗户玻璃没有那么透亮,纱窗上还沾着不少油烟。就让乔金凤卸了纱窗,再把玻璃擦个透亮。
乔金凤原本也是个娇气任性的人,去年因为她们娘俩说话太猖狂得罪了农场知青们,让本就停职反省的老父亲受到了更大一波影响。
建设兵团撤销,受到影响的不只有退伍老兵们,还打破了国营农场原有的平衡。
因为新的农垦总局成立了,青岩山农垦局的领导班子都是原来兵团转业的那波人。
乔长富作为原来的分场场长,分配到的工作只是安保部的主任,日常工作就是带着人去巡场、安排人值班打更。
长子乔振国,分配到了后勤部,工作稳定没有啥晋升的空间。
这种情况换在别的人家,那是既舒服又安稳,工资不算高但也是正式工作,比种地强多了。
但对于乔家来说,这就是落败了。从前巴结着乔金凤的小姐妹们,一个两个都跑了。连来说媒的人家,条件也大打折扣。
这让乔金凤彻底感受了一把,什么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乔家大房能在青岩山农场风光那么多年,不只是因为乔长富本人能力突出,乔家其他人也比普通人家更多了几分眼界。
很快所有人都接受了现实,仔细盘点了自身能力,开始寻找新的方向。
首当其冲的,就是帮乔金凤上进。
“你是说,想让金凤在我这学裁剪?”
乔宝珠虽意料之中,却也有些惊讶。
她想到了乔金凤盯上了她的服装店,想过来当个管事的。
没想到大伯母一开口,就是希望乔金凤留下来当个学徒。
“裁缝很累的,一坐就是一大天,年纪轻轻就戴上老花镜了。再说裁缝这个工作接触不到外人,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对象,都没机会碰见。”
乔金凤今年十七了,也到了说婆家的年纪。
乔宝珠以为,大伯母让她投奔自己,学习裁剪只是幌子,目的是嫁个城里人。
“我也想让她找个好对象,可那不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么。”
赵香芹苦笑的扯了扯嘴角。
“妈,你喊我?”
乔金凤要上系个围裙,急匆匆的走进了客厅,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姐,你回来啦。我还以为是三婶回来了,就没出来。”
乔宝珠说话声音低,乔金凤在厨房里干的热火朝天,没有注意前面回来人了。
乔金凤看见堂姐回来了,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妈赵香芹。
“金凤,好久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也瘦了不少。”
乔金凤的局促模样,让乔宝珠想起了她的上一世。那时候她挺着个大肚子,伺候着赵海洋考大学。
在考试的前几天,乔喜凤流产了,赵海洋高考也落了榜。
高考落榜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农场里落榜的知青多了去了。乔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乔长贵、葛六萍两口子莫名其妙的将赵海洋落榜的事怪在了乔宝珠身上。
他们不说赵海洋停工在家看书两个多月,家里家外的活一手不沾,全让怀孕的乔宝珠一手包办。
却说是乔宝珠没有伺候好赵海洋,要不是她上茅房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也不会影响到赵海洋的心情。
好好地儿子就这么没了,哪个男人能有心思考试。
而且考试之前发生这种事,太晦气,太不吉利了。
乔宝珠本就因流产伤心,又被亲生父母这样磋磨打击。又生气又心寒。
偏偏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又不能说什么,否则就是不讲理,是不孝。
是乔金凤,刚满十八岁,正在说婆家的乔金凤为她出了头。
在一大家子聚餐的时候,坐在小孩那桌,本可以事不关己的乔金凤。
冲到女人桌跟男人桌的中间,大声反驳乔长贵、葛六萍说的话。
她说:“农场里还有那么多人没考上大学,难道每个人都是老婆流产影响的?那些没结婚没孩子的知青,又是被谁影响的?”
“三姐夫在家复习看书的时候,我三姐挺着大肚子上班,做饭,收地,喂鸡,忙得团团转。咋没见过你们去她家伸把手?二婶,你说你家里活儿多忙不过来。那你倒是送点干粮过去,也让三姐轻快轻快呢?”
“你家包了两缸的粘豆包,咋没说给三姐送一笸箩?三姐家吃的粘豆包,都是我妈送过去的。”
“她孩子没了,为啥没了?因为下雪,厕所门口地滑。你们家就没有一个人惦记我三姐,要是帮她铲铲雪,那孩子至于没了吗?”
“没了孩子,我三姐不是最难过的那个?你们倒好,不说劝劝我三姐,反倒往她心窝子捅刀子。”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