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到凛冬城郊外时，圣埃尔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他并没有急于去“金龙爱画画”约好的地点，时间还早。
难得出来一次，不如逛逛北境。
对大多数人来说，北境没什么好逛的，贫穷残破几乎是这里的代名词。
不过圣埃尔倒是喜欢观察不同地区人的生存状况。
无论幸福悲哀与否。
他认为那是更值得欣赏的东西，胜过各种自然美景或是人造奇观。
大概在五百岁后，他的心态就转变为一种有点接近旁观者的心态。
所以他曾经三次造访北境。
每次之间的间隔都在数十年左右，相似的地方是，哪怕相隔许久，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
事实上大陆中的大多数地方，没有变化才是常态。
像双塔城那种在两百年时间里快速发展起来的地方，是异类中的异类。
对于精灵来说，两百年并不算长，让一个小镇变成大陆第一大城市，精灵反正是干不出这种事，哪种精灵都不行，那群躲进地底，迷上挖洞垒土堆的背叛者也不行。
然而如今的北境，让他感到陌生，就像当初双塔城给他的感觉那样。
双塔城能快速崛起，工业科技发展，顶尖施法者学校建立，以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缺一不可。
可是北境有什么?
城市里几乎到处是正在翻修或新建中的房子，这可需要不少钱。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房子没塌就能住，塌了能避风就凑活着接着住。
如果不是那座熟悉的凛冬堡，他甚至会认不出来。
现在凛冬堡不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了。
最高点换成了一座大烟囱。
无时无刻不在吐着烟雾。
他想象不到到底点了多大的火才需要用到这么大的烟囱。
精灵向来是不太喜欢火的。
难道是蒸汽机？
上次听到蒸汽机相关的传闻时，不是只能织个布，给矿井通风抽水之类的吗？
那才过去十几年来着？
现在听到工厂里的声音，不亚于数十位法师施法搞出来的动静。
看来得让年轻精灵多出去走走。
他有种预感，也许过不了多少年，精灵的形象就要从神圣森林中隐居的高贵族群，变成守着古董乐器，老不死的落后土老帽种族了。
精灵是个有着偏执般高傲的种族，认为只有自己创造的事物，才是最优秀的。
所以在他年轻时选择了解其他族群的法术时，受到同族的排挤。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埃尔德隆这个名字作为最伟大的法师之一，被写进精灵的诗歌里传唱。
在他强烈推动下，精灵们才开始了解更丰富的法术知识。
不过精灵王还是要宣称那是经过伟大精灵法师改良的法术，是具有精灵特质的优秀法术，其他同类才接受。
自负罢了。
所以在蒸汽机出现时，精灵们也同样不屑一顾。
因为在机械加持下，普通人的生产效率依旧比不上每一位都能施法的精灵。
又是点小聪明而已，精灵们是这样认为的。
但圣埃尔坚持认为，这次人类取得的进步，与之前的那些不一样。
或者说过去漫长岁月中的那些所谓“小聪明”，积累成如今的飞跃。
以他对人类的了解，现在大家都是水平差不多的智慧生命，才能维持平衡。
一但拉开差距，那就只有人类算智慧生命，其他的都算动物。
精灵或许会在那时迎来灭顶之灾，奴隶甚至宠物就是他们的未来。
他不是很想旁观着自己同族获得那种结局。
魔法与科技彻底交汇在一起时，应该就是转折点。
现在的魔导器或者炼金造物，还都有点像两者的生硬组合，并没有完全贯通。
所以还有机会赶上。
至少他支持论坛这件事，肯定是正确的一步。埃尔找到家茶馆，出于对茶叶的爱好，点了一杯店家强烈推荐的新品，茉莉奶绿。
他完全没想到喝下去是这种味道，也太甜了点。
记得人类是把糖当做贵族的象征来着。
那这一定是供给贵族的饮料吧。
他看了看价目表，1铜币。
如果他对于铜币的价值没理解错，那这显然是平民饮料，看来糖也不再是稀罕东西了。
下一位进来的顾客验证了他的猜想。
一个穿着普通工人装的小伙子，还带着位女伴，小伙子买了杯奶茶送给她。
女伴似乎是位法师学徒。
不过更令老埃尔惊讶的是两人的打扮。
他们画着黑眼圈，把脸涂成青色，甚至戴了对假的尖耳朵。
这是在模仿卓尔？
一直以来自认为很包容开放的老精灵突然觉得他好像是个保守派。
为什么会模仿卓尔呢？
“地底弃子的新音乐短片要开始了！”两人突然兴奋起来。
随着他们的欢呼，挂在墙上的魔视机里传出音乐。
魔视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之前有个商团也来圣地推销过，不过被拒之门外。
画面中，一支人数很少的乐队登场。
是卓尔精灵组成的乐队。
比卓尔们受到人类欢呼更令圣埃尔惊讶的是，这帮背叛精灵唱的歌。
在极其简单的琶音琴伴奏下，主唱用近乎毫无技巧可言的嗓音唱出。
“九月结束时，请再唤醒我。”
这是啥？这是歌吗？
两位年轻人甚至激动地找他合影，说是还没亲眼见过精灵。
他们不知道卓尔和其他精灵是个什么关系吗？
老埃尔觉得他今天一天里受到的精神冲击，比过去的一百年都多。
“埃尔老师！”
店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处于惊愕中的圣埃尔，顺着声音向店外看去。
“芙琳女士？”
“您怎么来北境了？”一精灵一龙异口同声。
他们确实是旧相识，虽然芙琳要比埃尔德隆大几百岁，但因为她曾在精灵圣地学习过精灵魔法，所以一直称其为老师。
“我是来帮一头红色蠢货的。”芙琳先回答。
那就是卓戈喽，这俩龙拉扯快上千年了还没拉扯完。
“我，是来，”圣埃尔思索一下措辞，真相不太好说，有损自己的身份，“是来访友的，对，访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那您是要去哪见朋友。”
“斩首广场。”
“巧了，我也正要去那，您要是找不到的话，我能给您带路。”
“那麻烦你了，”圣埃尔拿着没喝完的奶茶起身，“你知道广场为什么叫这么恐怖的名字吗？”
老精灵在看完卓尔表演后，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审美了。
“哦，那是因为这的领主在广场上斩首了北境最大的土匪，为了纪念剿匪，广场才改了名，说是能体现北境人不畏强敌，战斗到底的个性。”
好吧，对人类刻板印象加深了。
圣埃尔捋着胡子。
广场并不远，两位很快就到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广场上没人。
“您确定是这个时间吗？”
“没事，我等等，你忙去吧。”
“那好，有时间我再拜访您。”芙琳说着打开了论坛，在老埃尔的注视下，输入。
“我到了，你人呢？不会是不敢来见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