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次的运气真的不错。」宁拙由衷感慨。
刘耳主动冒头,承担了诸多的敌意和伤害,让宁拙能一路跟随,走到最终决战。
到了决胜的时刻,他利用壮士复还术一举拿下最终的胜利。
最妙的是,至始至终,宁拙都隐藏住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所有的竞逐者,甚至是穆兰这样的当事人,都认为宁拙无意于这个位置,只是最终碍于形势,不得不才答应下来。
孙灵瞳直呼厉害:「小拙,你真是个混正道的人才!」
他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如此一来,即便宁拙获取了最大胜果,也没有成为众矢之的,而是仍旧和大多数人保持住了良好关系。甚至,反过来,这些人还欠宁拙一笔很大的人情。
对于宁拙,穆兰必须稳住他,稳住夫妻的名分,才能换来更多的时间,用来建功立业。
对于刘关张三将,宁拙可是三将营的钱袋子,他们更需要和宁拙保持好关系。
双净、孙干看待宁拙的情绪十分复杂,最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一最终竟然让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讨到了大便宜。
最该恨宁拙的人,当是马良才。正是因为宁拙,他才功亏一。不过这样的忌恨,也因为宁拙当众和穆兰约定「必然和离」,而大大削减。
「走了狗屎运的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都使者昂首,用充满俯视意味的目光打量宁拙。
宁拙连忙解释,自己要和离的真正原因,绝非是看不起两注国,也对穆上将军府充满了敬意。只是自己要对家族负责,必须要对南豆国王室朱家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涉及到另一个国家的王室,且南豆国要比两注国强得多,王都使者的傲慢神情这才收敛了许多。
其他人越发无语。
在他们看来: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成为穆上将军府的女婿。
「命运啊————」双净仰天长叹。
孙干则默不作声,已经开始思量之后的出路。
这次他出手对付了马良才,也恶了和红花营的关系,损失颇多,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在主战场上建功立业了。
否则,回到王都,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来吧,宁拙公子,正好趁着大家都在,有个见证,我们就在这里缔结婚约!」穆兰很担心宁拙这方面出现波折和反复,急于敲定这些事情。
这个婚约对于她,对于整个穆上将军府的意义,实在过于重大,她不敢麻痹大意。
王都使者点头:「没错,缔结婚约,此事就有了结果,我也能回去禀复王上了。」
刘耳张口欲言,但喉结滚动了一番后,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拙、穆兰缔结了婚约。
婚约达成的那一瞬间,他像是忽然踏空,整个人都空落落的,感觉到错失了此生的珍宝。
说实话,他虽然追求穆兰,多是因为功利,但本心深处的确是有爱慕之意的。
现在,他再看宁拙,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厌恶、憎恨之情。
刘耳连忙摇头,像是要摇晃掉这股负面的情绪。
「刘耳啊刘耳,你在想什么呢?」
「这一切也并非是宁拙想要的啊。」
「事实上,军师一直在全程帮助我,只不过最终阴差阳错之下,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能击败马良才,乃是对方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且宁拙采用了壮士复还术这一奇异的兵家法术。」
刘耳想着想着,心中的负面情绪就越来越多。
「可恶,为什么最终的胜利者不是我?」
好气啊!
全程努力,最终收获成果的却是另外之人。
「要是宁拙提前施展壮士复还术,加持在我的身上,我不就成为最终赢家了吗?」
「不,他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他对这门兵法还未掌握熟练,冒然施展,万一失败,是要遭受极大反噬的。”
「所以,他到了最后,才冒险尝试,结果尝试成功了。」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我运气不好!”
还是好气啊!
「我具备王命,为什么运气会不好?」
「得到这个结果,我又该如何向老师交代?」
「事实上,的确是三将营最终获胜了。只是我的身份遭受排挤,若我不是人妖混血,就能和穆兰缔结婚约了!”
刘耳越想越气,不由捏紧双拳,差点咬碎一口钢牙。
关红、张黑都有些尴尬,一边是军师,一边是结义兄长,两个人争女人,结果军师这个小年轻赢了,还不是自愿的。
这个情况对两个硬汉来讲,着实有点复杂了。
「诸位前辈,还请留步。如今争论有了结果,不管如何,稳定总比混乱要好。」
「这是一件喜事。」
「不如由我来做东,在城中设宴,款待诸位!「
「一来,大战在即,我们都要相互倚靠,面对强敌。二来,我总会和穆兰将军和离,愿和大家成为朋友,而非敌人。我此次来参军,只是想对六洞派复仇,
为我宁家讨还一个公道而已。」
宁拙提议,面带苦涩的微笑。
他一身白衣,虽然只是筑基,但颇有大族的底气,应对自如,哪怕交谈的对象是金丹或者元婴级别的修士。
也足够有自信,发出宴请。
怎么说呢?
只能说,浑身上下都是正道风范!
马良才摇头:「不必了!」
他第一时间拒绝。
自己此次出行,是身负王命的,但没有办好差事。在这种情况下,若还答应宁拙留下来吃酒,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要告诉国君,我马良才没有用心办差啊,说不得还收受了宁拙的贿赂呢。
对于马良才而言,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即回往王都,拜见国君,当面请罪!
对于他这样的名将,失败一两次不要紧,但要是在国君心中败坏了印象,就很糟糕了。
王都使者同理,也拒绝了宁拙的宴请。
不过,双净、孙干倒是同意了。
这两方之前因为想要染指上将军府,恶了和红花营的关系。这一次,既然宁拙主动站出来,搭了台阶,他们也乐得拾梯而下,借助宁拙,再次和红花营缓和关系。
正道就是这样的。
前一刻还在争斗,下一刻就能和好。
很多时候,利益就是各自的立场。
谁让大战在即,他们这些军队都要守望相助,才可能获得更多战果呢。
双净、孙干同意,刘关张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穆兰心中反感,但也知道宁拙此举乃是明智的,便也随之同行。
宁拙也不吝啬,当即选择了苍林仙城中最豪奢的酒楼,点了一份规格颇高的宴席。
单单这份宴席,就花费了他一万多中品灵石!
要知道,一位金丹修士每月的正常收入,也不过在三千到八千中品灵石。收入较低的金丹修土,每年利润在三万、四万的样子。
宁拙一顿饭就请了一万多中品灵石,这着实带给他人一些震动。
穆兰神情复杂,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强忍住了。
有这些钱,拿来给红花营发放军多好!
「宁拙小友不愧是大族子弟。」双净道。他平素时也是这样豪放,现在是不行了,伏击战中白玉营损失太大。
宁拙朗声一笑:「这一次去信家族,允我更多权限,能动用更多资财了。」
「而向六洞派复仇,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接下来的大战,还盼和诸位前辈携手合作,踏破千峰林呢。」
孙干点头,很满意宁拙的觉悟,当即顺着话头表达自己的立场:「是啊,千峰林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也是我们战功的来源!」
宁拙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高举酒杯,随口赋诗一首。
「金樽美酒邀英豪,前嫌旧恨尽可消。」
「同仇敌气踏千峰,血战沙场建功劳。」
「诸位,不妨满饮此杯!」
说完,宁拙一仰脖子,将杯中美酒尽数灌入口中。
众人迅速互视一眼,纷纷举杯响应,一饮而空!
氛围由此打开,并在宁拙的主持下,逐渐热烈起来。
宁拙坐在主位,穆兰处于副位。
酒宴上,穆兰不禁频频向侃侃而谈的宁拙,投去注视的目光。
虽是情势所逼,不得不认下这个「小夫君」,但在这一刻,穆兰从宁拙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其父的身影。
有时候,酒桌也是一个另类的战场,
宁拙此时扮演的角色,正是穆兰无法成为的。他和双净、孙干等人缓和关系,也代表着红花营和白玉营、金戟军缓和矛盾。穆兰深知,这是明智之举!因此,也乐见其成。
刘耳心中很不是滋味!
美酒成了闷酒,宁拙的意气风发,让他心中总是不断地滋生负面情绪。
刘耳强自忍耐,告诉自己,宁拙并非自己的仇敌,而是自己人!做人就要大气一点。
他看到穆兰注视宁拙的表情,心头顿时狠狠一揪。
又开始气了!
他只好挪移目光,看向二弟、三弟,就发现关红、张黑神情复杂,颇为拘束。
刘耳心头微微一震,立即意识到这个状况不对。
「事情已经铸成,再难挽回。可不能让二弟、三弟和军师离心离德。」
「军师可是我三将营的钱袋子,若有了内耗,三将营的战力也会削弱很多!」
这不是刘耳想要看到的。
刘耳便私下神识传念,让关张二人放宽心,自己追求穆兰,所谓一见钟情只是借口,真正目的是想要合纵连横,摆脱自己的混血身份,能借助上将军府,成为高层,获取朝堂上的人脉。
「如今,军师被选为夫婿,也是我们三将营的胜利!」
「从结果来讲,我们战胜了双净、孙干,甚至是马良才,我们获得了大胜!」
在刘耳的鼓舞之下,张黑紧绷的脸面生动起来。关红的动作也不再僵硬,伸出手来缓缓抚须。
酒楼伙计呈上最后一份主菜。
掀开盘子,就是熊熊烈焰。
烈焰烧灼,浓香扩散,很快就充斥整个房间。
奇特的是,火焰中鸡肉始终完好无损。
等到火焰熄灭,众人便看清,这并非鸡肉,而是鸟肉。
双净神情复杂,兴叹道:「这是火羽栖枝鸟为主材,制作的一道菜肴,名为焰香来!」
「取用干辣椒、八角、桂皮、香草、蜂蜜、橙皮、紫甘蓝、胡椒粉、海盐等充当辅料,用酱油、蒜末、蜂蜜、橙果压榨的汁水调味。」
「使用法术,催动灵火灼烧,使得辅料、调味完全渗透到鸟肉之中,彻底融为一体。」
「火羽鸟肉本身柴而无味,但经过这番烧制,当即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让人终身难忘的美味!”
众人接连品尝,无不交口称赞。
辣、香、甜、麻等层次感丰富的味道,对舌头造成强有力的冲击。
这是火与香的交织!
鸟肉在蜂蜜的涂抹下更为嫩滑,而烤制与火焰酱的相得益彰,更是向食客们传达出一种从平凡到非凡的升华感。
刘耳、关红尚是第一次吃到这等豪奢之物,品味的同时,复杂情绪接连涌现心底。
双净吃着鸟肉,看向宁拙,神情复杂,低吟道:
「羽红如焰照霞光,”
「香透骨髓醉人肠。”
「凡鸟何时登枝变,”
「飞上云霄展九章。」
这首诗既是写菜肴,又是写宁拙,更是写他自己。
吟诵完毕,这位高门子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来。
「我醉了。」
「诸位,再会。」
他转身即走,直接跨越窗台,踏足一朵轻云,长袖飘飞,孤身寂寥地融入夜幕之中。
双净的一首诗让酒桌氛围荡然无存。
宾客们接连起身告辞。
宁拙也想跟着刘关张离开,却被穆兰一把扯住。
「宁拙公子—————-天色已晚,不妨和我一同回归红花营罢。」
「我将《玄金破甲诀》传授于你。」
刘耳刚要走下阶梯,闻言脚步不禁一顿。
关红、张黑都驻足,扭头看向宁拙。
宁拙对穆兰拱手:「穆兰将军,我对《玄金破甲诀》毫无兴趣。成为你的夫君,只是阴差阳错,情势所逼而已。」
「在下乃是三将营军师祭酒!」
「夜色渐深,将军也请早早休息,养伤为佳。告辞了。」
说完,这位白衣少年军师头也不回,迎向三将欣喜、赞叹的目光,和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