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亭中美人烹茶,好一番如诗如画的美景,月妩一行人隔着一小片梅园,不能看清那美人是谁,但皆被那美人韵致折服。一个个目瞪口呆。
白雪红梅,冰雕玉砌的琉璃世界之中,好似九天落凡尘的出尘仙子。月妩按耐不住好奇心,踏着一地乱琼碎玉上前。
“陈贵人?”月妩方才还在好奇者宫中哪来的冰雪美人。其实合该料到是陈馥郁。也只有陈馥郁有这番风姿。月妩带着众宫人对望月亭中的陈贵人福了福身。
“太子妃?”隔着袅袅雾气,陈贵人的面容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缥缈难定。在看到来人是月妩陈贵人眼中有按耐不住的惊讶。
“陈贵人身体好些了么?”月妩上前一步想要握住陈贵人的手,陈贵人却伸手提起火炉上的壶,巧妙地避开。
“烦太子妃关心!好多了!”陈贵人一身湖蓝色丝缎衣裙,衣领袖口是出锋的貂绒,穿着雪貂的背心,脸庞两侧如墨的青丝有几缕被撩起用一只玉蝴蝶松松固定在脑后,青丝如同瀑布一般铺展在雪貂背心上,一直垂到腰下,淡扫蛾眉,未施脂粉,因为早春时节寒凉的缘故,陈贵人脸颊泛着红晕,更显得难见的殊丽。
“陈贵人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月妩矮身坐下,眼眸扫到一旁凳子上陈贵人的披风,很诧异。
“此刻白梅绽放,烹茶赏雪是极为优雅的事,多了些不相干的闲人岂不是辜负美景?”陈贵人一边行云流水地烹调香茗,连眸子也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回答。
月妩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憋得通红。身后的月宾气急了!上前就要为月妩讨公道,她凭什么?一个不得宠的宫嫔,亡国的公主,凭什么羞辱未来的皇后?月妩知道月宾憋不住气一伸手不着痕迹地将月宾拦住。
“月儿!”耳边陡然响起杨广低沉浑厚的嗓音,月妩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站起来,灼灼地看着杨广。
“殿下!好雅致!也来赏雪?”陈贵人闻声握着瓷杯的手一抖,瞬间又恢复常色,笑晏晏地看着杨广。
“你怎么这么不消停?伤才好这么冷的天就出来了!”杨广仿佛没有听见陈贵人的话,踏上台阶,温柔地将月妩披风的带子紧了紧,顺便捏了捏月妩红彤彤的脸蛋。将月妩带入怀中,像是搂着一只温顺的小猫。月妩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呵呵……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真是、恩爱异常!要不留下来喝一杯香茗?”陈贵人依旧垂着眸子,眨眼间倾倒了三盏茶,月妩看不清陈贵人的表情,可“恩爱异常”这四个字有点切齿的意味,月妩不知怎的对陈贵人生出一丝厌烦,很不愿留在此地。
“杨广多谢贵人不吝赐茶!此行是为了寻妻,就不敢叨扰了!”杨广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拒绝。
“那、殿下慢走!”陈贵人抬头表情复杂地盯看着杨广。杨广从头至尾将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当做空气一般,拉着月妩就走。月妩耽于宫中礼节,对着陈贵人福了福才带着一行人离去。
“杨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月妩觉得太巧合了,心里有些不快,不依不饶地追问。
“哼!我正在替父皇批折子,小太监就来禀报说你去赏雪去了!你伤还没好就是宫殿着火也要来抓你回去!你怎么这么不消停?”杨广气急。
“我错了嘛!保证没有下次!”月妩看到杨广冷着脸,似乎真的很生气,急忙嬉笑着挽住杨广的胳膊讨好,竖起四指发誓。
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望月亭中的陈贵人,看着嬉笑离开的恩爱夫妻,还有桌上渐渐冷却的三盏茶,眼泪吧嗒一声落下,滴答砸进茶杯,荡漾开涟漪,她伸出青葱玉指抹掉泪水,抬起那杯带着泪水的茶抿了一口,感到无尽的苦涩。
她耸了耸肩膀,一把掀翻桌上的茶具,嘤嘤的哭泣声荡漾开来,由最先的默默垂泪,到嚎啕大哭,这个绝代的佳人,倾国的名花,在祭奠自己死去的青春豆蔻,无尽悲伤。
杨广先是领着月妩去给独孤皇后请安,在经历云漪作乱一事之后独孤皇后苍老了许多,整日缠绵病榻,她也曾多次在心中思量在儿子婚姻一事上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逼迫大儿子娶元柔,酿成了悲剧,看到杨广与月妩如此相爱,她倒是宽慰不少。
陪着坐了片刻!独孤皇后似乎很困,月妩与杨广便退下了!”母后看起来病得很严重!“月妩忧心地叹了一口气。
杨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拧着眉只顾看路,一路无话!
到玉琼苑用了晚膳,杨广呆了一会,言说要月妩近日搬到东宫去,经过上次的事月妩在玉琼苑养伤,如今她伤好了,也该和太子住到东宫,虽然有些不舍,月妩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送走了杨广,一众宫人在屋子中陪着月妩解闷,“哎!今日那陈贵人太可气了!说得郡主你好像那破坏美景雅事的俗人似的!郡主干嘛拦住奴婢?”月宾愤愤不平地揪着一朵水仙,发牢骚。
“她其实也挺可怜的!陈贵人也许不是那个意思吧!”月妩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嘛!她就是指桑骂槐!还对着殿下眉来眼去!”
“月宾!”月妩无名火顿时不打一处来,这个月宾,在宫中这么久,还不知道检点言行,口不择言,如此下去定然会惹出大祸。
“奴婢知错了!”月宾见到太子妃发怒,急忙跪在地上叩头。
“算了!你以后说话注意些,陈贵人是陛下的姬妾,怎么能和殿下牵扯到一起,这不是给有心人把柄么?”月妩烦闷地挥挥帕子,示意月宾起身。
“对了!今日我出去逛逛,是谁告诉殿下的?”月妩想起随口问了问。
“没呀!”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一脸茫然。
“我不会责怪你们的!你们这也是关心我!”
众人还是一片茫然,月妩见她们这样也不像说谎,心中感到很疑惑!如果不是她们,那么杨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似乎很忙,自从那次动乱之后,独孤皇后病倒,而且病情严重,皇帝整日地将政务压在太子杨广身上,杨广几乎没有闲暇。
月妩在二月出生,眼见得就没几天了!宫中闷闷沉沉,很久没有喜事了,独孤皇后也病着,经过商讨决定借着月妩生辰好好庆贺一番。顺便也把月妩迁去东宫的日子定在那一天。
一晃!来到隋宫足足五载,月妩已经十六岁了!由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出落成了婀娜多姿的美人!
宫中四处张灯结彩,洒扫尘埃,庆贺太子妃生辰!落霞宫已经被装饰一新,月妩的衣饰,物品接连不断地被搬去。
二月初八,宫中大宴群臣,有品级的大臣全都带着诰命夫人进宫朝贺。宴会设在乾元殿,戌时三刻,早已是灯火通明。
月妩被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沐浴梳妆,穿上太子妃的大红绣金吉服,戴上明珠凤冠,为了压得住场,月妩还化了一个浓妆,眉梢入鬓,显得成熟。
宫中就是繁琐,必须按照阶位入席,皇室一族要等到臣子入席之后才可入内。
月妩与太子、公主、皇帝、皇后在偏殿中等着群臣列席,独孤皇后身着朝服,精神似乎很好。被皇帝搀在怀里,与月妩说说笑笑。
月妩一身很累赘的吉服,脑袋上是沉甸甸的凤冠,感觉脖子都快要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