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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独孤皇后

苏嬷嬷一大早就将月妩唤醒,换上一身湖蓝色的高束腰宫装,浅色飘带,凤头绣鞋,凤嘴里衔着一颗珍珠,缎子鞋面上的凤凰栩栩如生。

    她梳着翻刀髻,发髻上是一串白色玉铃兰,走起路来发出轻微的玉石相击的声响。

    “公主真乃天人!也只有公主这样的美人才堪匹配晋王!”苏嬷嬷笑眯眯地打量穿戴一新的月妩。脸上全是笑纹。

    “苏嬷嬷又在取笑月妩!”月妩害羞地拽住苏嬷嬷的手臂。

    她其实对这个晋王很好奇,虽是初来乍到,但是每每听人谈起晋王皆是一副发自内心的崇敬。

    天下皆言,隋文帝二子,姿容秀丽,善于诗文,十八岁随父征战沙场,二十岁拜为晋王,任职雍州牧、内史令(就是宰相)。八年冬,任行军元帅统兵伐陈。灭陈后,封太尉。杨广是天下的一个奇才,他年少骁勇,是天下多少闺中女郎的如意郎君。

    虽然听闻许多杨广的事迹,可他在月妩心中的印象仅仅是竹帘后那抹朦胧的身影,还有冰冷自傲的语气。天下不知多少女儿羡慕月妩,可是月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穿过曲折的游廊,游廊边满是绚丽浓艳的牡丹,看来隋朝还真是挚爱雍容华贵的牡丹,后梁与隋朝不同,后梁宫中遍植山茶。

    凤藻宫,历代皇后居住的宫室,苏嬷嬷与月妩等在殿门外执事宫监进殿通传。这凤藻宫虽是宽旷,但也清幽,质朴,丝毫没有华丽富靡之感。

    月妩正漫漫地打量凤藻宫景致。执事太监元宝出殿通传!

    “公主,娘娘宣您觐见!”元宝执事躬身道。

    月妩猛然回神,苏嬷嬷帮着月妩理了理衣襟,月妩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低头迈着碎步进入主殿。

    “后梁萧氏月妩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月妩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从始至终敛气屏息。

    她在粱宫早已听闻独孤皇后威名,独孤皇后闺名伽罗,柔顺恭孝,谦卑自守,深得文帝宠爱,文帝对之言听计从。独孤氏好读书,通达古今,性妒忌,不设三妃,其时多为文帝筹策,干预朝政,看法与文帝不谋而合,宫中称为“二圣”。

    据传言,独孤皇后怀着晋王的时候,文帝私自宠幸宫娥尉迟氏,独孤皇后得知将尉迟女乱棍打死,文帝得知却也无可奈何。是也!这大隋后宫几乎就只是独孤皇后的天下。宫娥选侍无人胆敢私自靠近文帝!

    “苏嬷嬷快快将公主搀起来!”独孤皇后急忙命苏嬷嬷将月妩搀起来。

    温柔甜美的女声,让月妩的心一下放松。原本听着坊间流言,她早已将独孤皇后定位成一个凶悍,妒忌,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皇后娘娘。听着这温柔的声音,月妩忍不住直视声音的主人。

    丹凤眼,吊梢眉,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粉面含笑,高贵无比,仪态万方。她拥有着迷人的风韵,看不出年龄,她的眼神很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

    这就是母仪天下的独孤皇后么?她是如此美丽典雅,让座下的一众美人黯然失色,就如同万花丛内绽放的牡丹,雍容华贵。

    一袭宝蓝色的吉服用金线刺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足上蹬着同色云头履,她梳着繁复的飞天宝髻,头戴九凤攒丝凤冠,左右各是两对流苏垂曳而下。明媚如春花,富贵如牡丹,这就是母仪天下的气势。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你不会是恐惧,也不会是害怕,而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折服!

    “我儿快上前来!”独孤皇后对着月妩笑吟吟地招招手。

    首位左侧,一个身着藕色百褶高腰襦裙,臂挽藕色帛带,头戴凤钗的妙龄女子,从座位上起身笑着将月妩推到独孤皇后身边坐下。

    月妩觉着十分不妥,急欲起身却被那女郎摁住,“月妩妹妹不必拘礼!娘娘怜惜妹妹,妹妹坐着便是!”那妙龄女郎说完便抿着嘴坐回自己的位置。

    “那是你的嫂子,太子妃元柔!”独孤皇后握着月妩的手,笑眯眯地解释。

    说到“嫂子”这个词,月妩脸腾地红了。

    “太子妃娘娘!”月妩起身对着那质朴无华的女郎福了福。那女郎也是急忙起身回礼。

    “妩儿初到宫中可还住的习惯?”独孤皇后似乎笑吟吟地拍拍月妩的手背。

    “一切安好!”月妩默默地点点头。

    接下来几乎全是闲聊,在座的几乎都是王妃公主,没有宫中妃嫔,月妩与众人不熟,从头到尾大多数时候耷拉着脑袋。只有当谁说话时才抬眼看着那人。

    “娘娘怎的好几日不见陈贵人?”慵懒的嗓门,魅惑的声音。

    月妩抬头便看见左下首末位一个身着大红百蝶罗裙,葱绿抹胸,头戴赤金步摇,蔻丹如血的妩媚女子。

    她正漫不经心地对着自己寸余长的指甲呵了一口气,用红色丝帕细细擦拭。月妩瞬间不爽,一股烦闷感升上心头。这女子!面对当朝皇后态度竟是如此傲慢。

    月妩小心翼翼地观察独孤皇后的脸色,独孤皇后虽然面上还保持得体的微笑,眸子深处却是闪过一丝怒气。

    “云良娣莫非是忘记自家身份?三品良娣身为侧室竟然身着大红!梳一品飞天髻?”独孤皇后轻轻搁下手中茶盏,眼神嗖的严厉射向云良娣。将她来回打量了一遍。

    “臣、臣妾!知罪!”云良娣似乎没有料想到独孤皇后会如此生气,哆哆嗦嗦地脱下簪铒,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独孤皇后看似是为了云良娣僭越而生气,实则是为了提起陈贵人。只是不知这陈贵人何许人也?竟然独孤皇后如此动怒。

    “元宝执事!”独孤皇后拨了拨茶汤中的的嫩芽。

    “奴才在!”元宝胖墩墩地拐到殿中。

    “按宫中规矩,僭越该当何罪?”皇后的声音幽幽,仿佛很飘渺。

    云良娣回头睨了一眼元宝。

    “娘娘!这……”元宝吞吞吐吐,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一位是中宫皇后,一位是太子殿下宠爱的妃妾。他谁也不敢得罪。

    “奴才不记得了!”元宝额头沁出冷汗。在心中默默忖度,云良娣跋扈,云将军手握重兵,即便是独孤皇后与良娣不合许久,也未曾真正拿云良娣如何。每次都是借奴才开刀。他元宝一个小小执事,岂敢得罪两尊大佛?只好托词忘记,一是全了娘娘颜面,二来云良娣也不会真正受罚。这僭越之罪若是认真起来,便是要送入暴室舂米。云良娣去了可是有的去,没得回。

    众人皆是噤声瞧着独孤皇后,眼睛在云漪和元宝之间徘徊。

    独孤皇后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拿起帕子擦擦嘴角,“元宝身为六宫执事竟然糊涂至斯,拉下去重责二十,罚俸三月!”

    元宝拜了拜!便被内廷侍卫拉了出去。

    殿中一片缄默!

    “可是吓坏了我的月妩!你初来便让你见到这等烦心事!”独孤皇后转瞬间收起严厉,满面春风地拍了拍月妩细嫩的柔荑。

    “哀家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独孤皇后垂下凤目,揉了揉额头。

    月妩急忙起身,随着众人对着独孤皇后福了福,离开凤藻宫。

    月妩一边走,一边想,这独孤皇后真是精明,本是针对云良娣的事,责罚了元宝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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