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刀来之不易,是赵三妹在一个偶然的时机得到,好不容易才藏下来的。
原本只是用来防身,没想到遇到这罗网,或许可以用来割断这些绳索。
可是,许久之后,赵三妹再次绝望!
这绳索绝非寻常的麻绳,而是混合了牛筋,金银丝,以不知名的手法组合在一起,坚韧得超乎想象,赵三妹挺着大肚子在水下切割了半天,只是割开一点浅浅的痕迹。
按照这样的进度进行,只怕到了天亮,也绝不可能把这东西弄开一个足以让人钻进去的巨大孔洞。
怎么办?
只能爬了!
万般无奈之下,赵三妹知道自己原路返回的结果也是死,唯一的希冀也只能铤而走险,咬着牙从水里钻出来,双手抓住绳索,慢慢地浮出水面,想要越过罗网,继续游去岸边。
可是,月光下的湖心,忽然钻出一个人,实在太清晰了。
骤然间,锣声四起!
赵三妹人还骑在罗网上,就无比绝望地看到,从四面八方,同时开来了乌黑的小船,劈开水面,将自己指在中央。
“在这里了!”
“抓回去!”
“先抓回去再说,请宋大人决定!”
短暂的混乱之后,赵三妹毫无抵抗之力,被抓回湖心岛。
可是,万念俱灰的赵三妹,却并没有等到苛刻的刑罚,甚至连训斥都没有,反而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几个熟悉的丫鬟迎上前来,用香喷喷的锦被,包裹住赵三妹湿淋淋的身体,簇拥着把她带回湖心岛的精舍房间里,先擦干了身子,又在屋子里燃起熊熊的火盆,不多时赵三妹就感觉到浑身暖融融的,将所有的寒冷都一扫而空。
不多时,准备妥当的各色菜肴,流水般地端入房间,发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让折腾了半夜,早就饥肠辘辘的赵三妹,肚子里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叫声,不论是她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无比渴求着食物的摄入。
可是,赵三妹却骤然崩溃了!
锦衣玉食又怎么样?
等孩子一出生,她就要死了!
这样每天好吃好喝等死的日子,或许对猪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活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残忍。
一个母亲,怀了孩子之后,因为生理的本能,原本是生机最为强烈的时刻,正所谓为母则刚,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往往能迸发出最大的求生力量。
可偏偏在这里,她曾经亲眼目睹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小姐妹,十月怀胎,分娩之后孩子被抱走,母亲却被拉出去处死……
哗啦啦!
赵三妹面前的所有精美菜肴,不论是盘子碟子,都被她疯狂地打翻在地上,汁水淋漓,一地狼藉,她崩溃地尖叫道:“滚啊!都滚开!让我去死!让我现在去死……我再也不想等死了……”
说着,她发疯似的伸手捶向自己的肚子。
既然跑不了,不如现在就让这些人杀了算了,也好过每天在痛苦中煎熬,迎接那恐怖的最终命运。
可是,几双手忽然出现,牢牢抓住赵三妹,不许她触碰到那个宝贝肚子。
“放开!你们都给我放开!”赵三妹泪流满面,精神似乎已经完全崩溃,拼了命挣扎着,双手被控制住了,就用双脚乱踢,双脚也被控制住了,就咬着牙扭动身体,只恨刚才离开控制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自杀,现在就还要承受这可怕的折磨。
等死,其实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尤其是这样的花季年华。
忽然,有人从门外进来,顿时让气氛为止一静。
“宋大人。”
“大人。”
“夫人她情绪很激动,我们没办法……”
几个下人和丫鬟纷纷见礼,言语间似乎很畏惧这个人。
赵三妹只知道他姓宋,算是这湖心岛的看守者,替那位高高在上的秦老爷,管理这里所有的一切,秦老爷不在的时候,便以他为尊。
“夫人,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宋林是个很温和的中年人,见到屋里的狼藉惨状,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望着气喘吁吁的赵三妹,关切地说道:“若有什么侍奉不周,夫人尽管跟我说,宋某奉秦大人之命,在这里照顾诸位夫人,倘若有了什么闪失,便是宋某的过失……”
装!
还装!
既然被抓回来,赵三妹对逃命已经没了任何指望,只求能快点死,也好过了每天遭受这种可怕的精神折磨。
所以她索性撕破脸,嘶哑着喉咙,怒吼道:“姓宋的!你还装什么!趁早杀了我!让我死!”
“夫人说哪里话。”宋林摇头道:“宋某深受秦大人大恩,在此守岛,平日里毕恭毕敬唯恐不够,更不敢得罪了诸位夫人。夫人今日忽然要离开,又是寻死觅活,究竟是什么缘故,可真是把宋某给弄糊涂了……”
哼!
还在装!
若不是亲眼目睹那场惨事,赵三妹几乎就要被此人懵逼,咬着牙冷冷道:“王姐姐怎么死的,还用我说么?姓宋的!就是你亲自下的手!那天的月亮很亮,我绝不会认错人!王姐姐一生下孩子,就被你活活勒死了!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消失的那些姐妹,应该也是一样的死法……”
“我要死了!我知道我也一定会死的!”
“所以,姓宋的,你能不能发发慈悲,让我临死前,至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那些刚出生的孩子呢?他们……被弄去了哪里,现在还活着么?”
哦,原来如此!
宋林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叹息道:“夫人……误会了,这真是误会了。”
我亲眼所见!
还能误会什么?
赵三妹当然不肯相信,死死地盯着宋林,又奋力挣扎了一会儿,但还是无法挣脱。
“这件事,本不该让你知道。”宋林再次叹息一声,摇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跟夫人谈谈。”
众下人丫鬟,连忙应声,放开了赵三妹,纷纷退出房间。
这?
赵三妹骤然得到自由,反而愣住了。
现在没有了约束,她虽然不能仓促间寻死,但抬手捶打肚子,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不知怎地,对上宋林那双诚恳的眼睛,赵三妹忽然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