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卫云岚便从那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取出一只牛皮水囊。
羽十三接过手中,还以为是清水或酒,没想到却是满满一水囊的油。
闻着还不是一般的油,而是战争所用的,更易点燃的火油!
这东西来的刚好。
羽十一也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这里面的白色粉末是之前天枢阁围剿圣月教后,缴获的药粉之一,亦有助燃作用。
一打开就闻到带着股锈味,卫云岚当即认出来,这是先前北蛮单于巡视赫连部,他们在赫连部制造那场大火时用过的药粉。
“卫姑娘,交给我吧。”羽十一说罢,便长剑一挑,率先刺中一个即将从坑里爬出来的北蛮战士,同时将半包药粉洒在他的身上,接着抬脚用力一踹,就将这名北蛮战士又踹回到深坑中,后背直接撞在坑底的车厢上。
原本沾染在身上的药粉,也顺势散落在战车车厢上面。
另外半包药粉的去处同样如此。
羽十一泼洒药粉的同时,羽十三也将火油泼下。
同时一刻也不停歇的,点燃火折子丢了下去。
时间刻不容缓,这里离拓跋部不远,虽然拓跋王和其手下精锐都被单于召集去演兵,仍旧不能大意。
需得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里!
在火油和药粉的作用下,火势一下就烧了起来。
那战车的车厢,不知具体由什么材质打造,但能如此坚硬,除了木料外,八成还用了一些打造兵器的“铜”、“铁”之类的材料。
火一烧起来,整个车厢,仿佛都变了颜色。
再留在车厢,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闷死!
不过须臾,原本还藏在车厢里的人,便忍不住一个个开始往外爬了出来。
两名天枢阁护卫,拉满弓弦,将手中的弓箭对准车厢出口。
第一个爬出来的,是一名北蛮战士,左脸带着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黑疤,卫云岚有些印象,应当是先前跟在战车旁边的战士之一。
他刚翻出车厢,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
一根利箭便划破熊熊燃烧的大火,正中他的眉心。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这名北蛮战士,便仰面倒在火海当中。
野狼怕火。
野犬与北蛮狼犬也不遑多让,外围原先还在对峙着的全兽们,看到这边冲天而起的火势,立马退缩起来。
没有再听到主人吹响的口哨命令,在狼犬向着西边山林逃窜的同时,这些北蛮狼犬也自发地向着相反方向逃离。
深坑附近,只剩下卫云岚一行人,和她带来的黑云及一对白虎。
车厢里爬出来的北蛮战士,接二连三被射倒。
虽不知里面具体还有多少人,但输赢已定,就算那战车里藏着再多机关,里面的人也已经无力回天。
除了死,只剩下投降这一条路子。
左谷蠡王自认身份贵重,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烧死在这里。
他此时万分懊悔,带人追来这里。
本想着活捉这些大雍之人,带回去献给王兄,好能戴罪立功重掌兵权。没想到这些大雍之人,竟然如此狡诈,如此巨大的陷阱,显然是提前许久准备出来的。
说不准暴露给他的线索与行踪,也是故意而为,就是为了引他前来此处!
想到这些线索的出处……
左谷蠡王眼底的怒火越烧越猛。
车厢热得滚烫。
明明是深冬,左谷蠡王却热得汗流浃背,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偏偏他还不敢脱下身上的袄子。一旦脱下来,四周窜动的火苗,可能会直接燎伤他的皮肤。
不能再瞪下去了,再等下去,他会直接热死在这车厢当中。
思及前几个被他派遣出去的北蛮战士的遭遇,左谷蠡王小心翼翼,先将两条手臂伸了出去。
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随即深吸一口气,一步迈了出去,口中喊道:“别杀我!”
“我是呼延部王族,单于亲封的左谷蠡王!”
火光阻碍住左谷蠡王看向上方的视线。
但确实没有利箭破空而来,他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表明身份,这些大雍之人便不会轻易杀他。毕竟他在北蛮地位颇高,那些愚蠢的大雍之人,八成打算留着他的命来要挟单于。
也不想想,这里是在北蛮范围以内。
而他们满打满算,看上去也就十几个人。
只要脱离火海,回到地面,就算不用单于动手,他也有办法从这些大雍之人手里逃离。
而这些该死的大雍之人,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成为他收藏的人皮鼓中的一面吧。
左谷蠡王脸上冷笑连连,连带着烧燎到身上的疼痛,都好似减轻了几分。
他等待着上方扔下绳子,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拉他上去,半天却迟迟没有等到。
火焰燎到面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方才那份傲气,急忙龇牙咧嘴地喊道:“你们快拉本王上去!”
“不管你们想问什么,本王都告诉你们!”
上方还是没有回应。
被烟熏火燎了半天,左谷蠡王感觉身体已经卸了力气,头脑也有些发晕,此时就算没有大火,他也没力气再从这坑底爬上去。
“人呢?”
“快拉本王上去!”
声嘶力竭地大喊出最后两声。
就当左谷蠡王以为,那些大雍之人或许早就离开,心底隐隐生出绝望之际,上方终于有声音传了下来。
“左谷蠡王,你自己追来此处,丢了性命,可怪不得我们。”
“要怪就要怪那,让你来此送命之人。”
羽十一刻意含糊不清地说道。
火光中,响起左谷蠡王咬牙切齿地声音。
“丘林南星。”
“果然,那小崽子长了副大雍人样貌,和你们这群大雍人就是一伙的!”
“嘶……你们先拉本王上去,本王可以将北蛮铁骑的兵符交给你们……咳,咳咳……快点……”
左谷蠡王被呛得几乎说不出话。
就在他摇摇晃晃,即将倒下之际,终于有东西从上方坠下。
却不是他所期待的绳索,而是一根箭矢。
穿过火光,正中胸膛。